時綾低著頭,不知道澤夜讓他拿什麼,恭敬地彎下腰乖乖伸出雙手。
緊接著,沉重且冰涼刺骨的東西壓在掌心,眼看便要把毫無防備的時綾壓倒在地。好在澤夜眼疾手快,把劍拿了回來。
「這麼瘦弱,怎麼習劍?」其他法器輕是輕,若是靈力不夠深厚就是中看不中用,唯有劍,即便靈力薄弱也可駕馭防身。澤夜眉頭皺得更緊了。
時綾被這麼一說,羞愧難當,從臉紅到了脖子,囁嚅著:「弟子會努力的。」
「努力?」澤夜眼神冰冷,索性把劍放在了榻上,「劍都拿不穩,談何努力?」
嚴厲的語氣把本就膽小害怕的時綾嚇得身形又是一晃,一句話都不敢說,死死咬著唇,頭垂得更低了。
怯生生的模樣讓澤夜心裡湧起一股煩躁,冷聲道:「抬頭。」
時綾像個做錯了事的孩童,瑟瑟發抖,聽著澤夜命令的話語,即便不想違抗,可他已經嚇傻了,死活抬不起頭,更不想看那張冰山一樣的臉,想破腦袋給自己編了個理由。
「仙尊,弟子醜陋……」
澤夜:「……」
等了一會,沒聽到澤夜說話,心中更加慌亂,接著胡言亂語:「弟子生來……生來相貌不佳,天庭扁塌,雙眼細小無神,整張臉像被巨石壓過。」時綾越說越誇張。
澤夜被他不著邊際的話語弄得頭疼,說:「本座讓你抬頭,不是讓你自貶。」
「如此醜陋模樣,實在是不敢污仙尊的眼。」時綾繼續說。
澤夜眼角一抽,閉了閉眼,「無妨。」他長呼一口氣,無奈至極,「本座不嫌棄你。」
眼見躲不過去,時綾也不得不照做,慢慢把頭抬了起來,惴惴不安地看著澤夜,怯懦無措,像只受了驚的靈鹿。
然而,榻上的澤夜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被天雷劈中。
看到眼前之人的一剎那,腦海中漸漸模糊的臉龐登時清晰起來。身形一晃使得他下意識抓緊了床欄,臉色愈發慘白,難以置信地將目光死死定在小花精的臉上。
本就因耗盡心神身子變得虛弱無力,呼吸艱難,現在又太過激動,胸膛起伏著,劇烈咳嗽了幾聲,喉間湧上絲絲血腥氣。
令他日思夜想的人,此刻竟赫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見狀,時綾不由自主地上前兩步,伸手想要扶澤夜,可又怕澤夜嫌棄,不敢真的碰到他,只能懸在半空,焦急道:「仙尊,您沒事吧?」
澤夜以為是自己太過想念時綾,已經想出幻覺來了。
緩了緩神,凝望著滿臉擔憂的時綾,眼中有錯愕、有震驚、還有失而復得的喜悅。
不是幻覺。
也不是夢境。
這就是凡間的那個「凡人」,他苦苦尋了二十年的「凡人」。
許久,澤夜才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時綾?」
時綾看不懂澤夜情緒複雜難明的眼神,有點懵,不過還是點點頭,「弟子在。」
澤夜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迫不及待繼續道:「你……你可曾去過凡間?」試探地問他,因為他想親耳聽他承認。
時綾依舊點頭:「弟子去過。」被貶去的。
澤夜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他是狼身之時法力全數被束縛住,看不出時綾的本體,誤以為他是凡人,怪不得將凡間和閻王殿翻個底朝天也沒尋到他。
他艱難地用手撐著床榻慢慢坐起身,急切地問:「那你可記得……」他哽著喉嚨,「你在凡間的師父?」
澤夜無法控制地忘記了時綾為他取的名字,只隱約記得自己是他的師父。
天上一日凡間一年,他在凡間待了二十年,對時綾來說就是二十日,說短不短,說長倒也不長。可他還是擔心時綾把他忘了,既期待,又害怕,害怕聽到否定的答覆。
時綾眼睛一亮,只覺仙尊真是名不虛傳,這般隱秘之事竟也知曉!急忙回道:「當然記得!仙尊,我其實來拜師為的就是學好法術後去魔界,我師父被魔界的人抓走了,我得去救他。」神情認真,沒有絲毫懼意。
聽聞此言,澤夜欣喜若狂,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整個人好似浸在了蜜罐中。
原來他日日牽腸掛肚、朝思暮想的人也在想著他,甚至不遠萬里從靈界來到玄宗山拜師,一切皆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