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夜沒回,而是冷聲反問他:「你來這幹什麼?」
裴逸風理直氣壯:「睡覺啊。」
第78章
不會察言觀色沒什麼心眼的裴逸風剛說完,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凝固了。
面前立著的高大男人眨眼間變得像個冤魂,目露凶光,似是要來索他的命。一千年了, 他從未見過仙尊這般可怕的模樣,以往只是冷漠不留情面了點,如今分明是要大開殺戒的架勢。
裴逸風抱緊懷中的枕頭,頭皮發麻,不由得後退兩步, 還是恭敬顫聲問:「您有何吩咐?」
澤夜依然無視了他的話,透過半敞著的窗子向廂房內望了一眼,他的小花精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冷冷瞥了裴逸風一眼,儘管心中怒火衝天, 還是極力克制著,壓低聲音, 說道:「過來。」
莫名其妙被給了臉色的裴逸風頭都快想破了, 愣是沒回想出自己又犯了什麼錯, 膽戰心驚地老實跟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院中, 明月掛在頭頂, 映出兩道修長的影子。澤夜站定,回身直視裴逸風,一貫清冷的面容隱隱透著急切, 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單刀直入發問:「你們睡幾回了?」
仔細琢磨起來並沒什麼問題的尋常話語, 為何從仙尊嘴裡說出來, 他卻無端聽出了一絲絲怪異的感覺。那質問的語調,那神情,像是他和時綾背著人做了什麼天理難容、見不得光的事一般。
裴逸風心中沒來由地「咯噔」一下, 竟有些心虛,眼神躲閃,在澤夜要殺人的目光下,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艱難吐出兩個字:「一回。」
澤夜微微頷首,雙肩放鬆下來,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悶氣,但他的臉依然陰沉可怕,沒有絲毫霽色。眯起雙眸,目光如針尖扎向裴逸風,接著直白問:「你喜歡時綾?」
到底與這幾個弟子相處了千年,他們心裡想的什麼他怎會看不出,更何況還是這個心思全放在臉上的裴逸風。
臉皮本就薄如麵皮一戳就破的裴逸風,聞言頓時面紅耳赤。心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扎了一下,癢得他渾身不自在,當即嘴硬道:「不喜歡!毛手毛腳呆呆傻傻,什麼都不會,還嬌氣得很,說兩句碰一下就哭。我……我堂堂八尺男兒,怎會喜歡這種性子的人。」嘴上雖如此說著,可語速不自覺加快,顯得很是狼狽。
澤夜聽了裴逸風此番對時綾的不滿之語,心下頓時生起不悅之意,斥責道:「本座何時允你詆毀同門了?」
迫切想要為自己狡辯的裴逸風回過神來也發覺出這麼說的確過分了,若是時綾在此,肯定又要討厭他,於是立馬毫不猶豫認錯:「弟子知錯,不會再犯了。」
澤夜冷哼一聲,還是不準備放過裴逸風,聲音透著徹骨的寒意,繼續追問道:「既然如此嫌棄,你為何要與他同榻而眠?方才在屋內,又為何要那般袒護他?時綾才上山幾日,你就對他拉拉扯扯摟摟抱抱,你和恪謹荒炎何時這般親密過?」
說罷,他雙臂抱胸,眼睛如鷹隼般銳利,非得把裴逸風的小心思全都剜出來不可。
一連串的逼問打了裴逸風個措手不及,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張了張嘴,想要再掙扎一下,但他過於慌亂,腦中一片空白,良久,才支支吾吾道:「仙尊,您誤會了,我只是……只是念及同門之誼,不忍見小師弟因一時疏忽而受責罰。至於同榻,山中靈獸繁多,夜間嘶吼嚎叫是常有的事,小師弟不會法術防身,我怕他會害怕,就想去陪他,除此之外並無他意。」話雖如此,可臉越發滾燙,連脖子都紅透了。
漏洞百出的牽強說辭,澤夜心中疑慮未消,但他不想也不敢再深究,只能自我安慰,安慰自己裴逸風沒那麼多心眼,就當他所言屬實好了。他輕咳一聲,而後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既然不喜歡他,以後離他遠些。」
裴逸風一聽,瞬間傻了眼,滿臉的難以置信,這是什麼離譜的道理?想也沒想,脫口問道:「為什麼啊仙尊?我只是不喜歡他,又不是討厭他……」
他摸不著頭腦,心情就像心愛的玩物突然被一個非常之無恥的強盜給搶走了一般,委屈死了。
澤夜見裴逸風賊心不死,強烈的危機感使他目光一凜,不講理道:「時綾既入本座門下,要潛心修行,你莫要亂他的心神擾他修行。難道本座的話在你這做不得數?」他神色冷峻,言語間充斥著上位者的威嚴,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讓裴逸風服從。
終究還是澤夜心底不安的緣故。時綾只認他那副狼身,壓根不信他就是凡間的「師父」。他沒用這副皮囊和時綾相處過,今日算是兩人的「初次」相見,情意還得從頭養起,心裡自然沒有把握能把時綾留在身邊。
而這條傻狗總在他的小花周圍像個煩人的飛蠅晃來晃去,日久生情,他家單純的小花萬一被騙走了……
澤夜不敢再想。
得趁這事剛冒出個苗頭,就把它徹底掐斷。
離譜的理由不會讓倔驢似的裴逸風甘心,他咬了咬牙,壯著膽子說道:「仙尊,時綾於我而言,就像……像親弟弟一般,我只是想多照顧他一點,並無擾他修行之意!」
況且時綾現在都是他主人了!怎可能說遠離就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