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默許了吧?
時綾慢慢拉動門環,卻發現門根本拉不開,不信邪地又試了好幾次才終於死心,灰溜溜地轉過身,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臥房本就不大,還放了一張方桌和幾個圓凳,除了床榻之下便沒有能讓他打地鋪的空子了。
時綾呆站在原地絞著手指,半晌才怯生生開口:「仙尊,能不能開下門,弟子去拿被褥,很快就回來。」
男人仍然不語,仿佛真的睡熟了。
時綾不敢再開口,無措地站了許久。澤夜睡在了床榻最邊緣,床里留有很大的空,擠一擠甚至能躺下兩個他。
指尖無意識地繞著衣帶打轉,躊躇許久,時綾開始慢吞吞地解衣帶,每窸窸窣窣地脫下一件,都要停下來等一會,生怕驚醒了榻上之人。
脫下的衣衫一件件被仔仔細細地折好,時綾帶著折得四四方方的衣衫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榻,他儘量貼著最里側躺下,生怕多占了一寸地方,衣衫被墊在腦袋下當作了頭枕,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連呼吸都刻意放輕,布被只敢扯過一點點邊搭在身上。
不過時綾眼睛還睜著,沒有立馬入睡,因為只要想到瀟澈此刻說不定還隱匿在宅院裡他就睡不著。但瀟澈若是沒走,應該會來吧,畢竟在仙尊眼皮子底下都敢明目張胆地捉弄他,他想不出還有什麼是瀟澈不敢做的。
時綾不安地等啊等啊,臥房內始終沒有動靜,房外更是靜得連風聲都沒有。
應該是走了。
放下心來的時綾這才睡了過去,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一響起,身旁本「熟睡」的澤夜倏地睜開了眼,眼眸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冷的光。
澤夜側眸直直盯著時綾單薄的身子,一張臉黑如墨團,沉默片刻後,賭氣似的,突然將被子幾乎全扔在了他身上,自己只留了個被角,粗魯野蠻的動作出在一向淡漠自持的他身上顯得很是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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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玄宗山仍被墨色籠罩,一切都朦朧不清,時綾被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醒,那風像冰刃一般,順著裡衣的領口鑽進他的身子裡。他哆哆嗦嗦地打了個寒顫,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澤夜立在床邊,正居高臨下地冷冷看著他。
「仙尊。」時綾本能地坐了起來,瞬間清醒。
澤夜早已穿戴整齊,神色漠然,淡淡道:「丑時二刻了。」話畢,他便不再多言拿起沐花劍轉身離去。
見狀,時綾不敢再耽擱,手腳麻利地穿好衣服,匆匆下了床,連鞋子都差點穿反,一路小跑趕去宅院。
澤夜靜靜站在宅院中央,見他匆匆趕來,二話不說將劍柄遞了過來。
時綾下意識搓了搓因太過緊張和寒冷而微微發紅的雙手,而後又在身子兩側磨了磨,這才準備去抓劍柄,然而,他指尖還未觸到,澤夜卻突然將其收了回去。
澤夜言簡意賅:「單手。」
聞言,時綾聽話地伸出了右手。
僅僅過去了一晚,昨日雙手都費力的沐花劍此刻咬咬牙單手竟能拿起了,時綾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正欲抬步走去時綾身後的澤夜不動聲色地悄悄收回了腳。
時綾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澤夜,驕傲地把腰杆挺得筆直,渴望得到師父的表揚。
而澤夜則刻意裝作沒看到,說道:「練吧。」
時綾只難過了一小下,很快又恢復了活力,不過單手握劍對他來說還是頗具難度,沒一會一張臉就漲得通紅,可他很能忍,愣是咬著牙一句話都沒多說。隨著他的動作,鋒利的劍刃劃出一道道挑不出丁點不足的弧線。
本以為時綾瘦弱的身板肯定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哭著來找他幫忙,沒成想硬是一聲不吭練到了日上三竿,澤夜最先沉不住氣,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不累?」
時綾動作一頓,笑了笑,脆生生地說道:「回仙尊,弟子不累。」
澤夜聽完,雙唇緊閉,並未言語。
其實,他期待了一整晚,今早更是偷偷摸摸地給自己身上撒了香粉,力求以最佳狀態面對時綾。
不僅如此,一整夜他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躺在床上偷摸練著摟住時綾腰的姿勢和力道,反覆琢磨怎樣才能顯得自然又不露痕跡。
可沒成想,時綾竟這麼快就似乎不再需要他手把手地指導了。
此刻,他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滑稽的俳優,若說出去,不得讓人笑死。
就在澤夜暗自鬱悶之時,突然靈機一動,來了點子。做賊似的,先偷偷觀察著時綾,見時綾正專注,絲毫沒注意他,澤夜背在身後的手悄然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