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墨卿聞言,眉心微攏,微微側頭。
林蔭深處,一點寒光乍現,隱隱可見有佩刀之人靜立。
第111章
謝墨卿目光微斂, 將琴緊緊抱在臂彎,另一隻手牽住時綾,瞥著白面男人, 嗓音清冷:「走吧。」
白面男人得了回應,嘴角笑意更甚,轉身在前頭引路,「好嘞!兩位公子這邊請。」
淺水潺潺,陽光照下來, 水面泛著淡淡的波光。謝墨卿垂頭看了看時綾單薄的布鞋,又掃了一眼清透的溪水。
片刻後,謝墨卿將懷中的琴與時綾拿著的濕衣袍放在一旁的石頭上,後朝他柔聲道:「失禮了。」
說罷, 謝墨卿俯身將時綾打橫抱起。
時綾措不及防,微微一驚, 本能地環住了謝墨卿的脖頸。
謝墨卿步伐極穩地踏入溪水, 溪水沒過他的靴面,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冰涼。
他小心抱著懷中人, 一步步穩穩走到對岸, 將時綾放下後又折返取回琴和衣袍。
白面男人立在一旁,瞧著這一幕,嘴角勾著, 眼裡閃著精光, 他笑嘻嘻地迎上來, 語氣似打趣又似真意:「哈哈哈, 公子當真是體貼入微憐香惜玉啊!」
謝墨卿重新牽起時綾的手,語氣疏離:「在下只是不願小友沾濕鞋襪。」
白面男人佝僂著腰,畢恭畢敬地在前面引路。隨著距離那隊人馬越來越近, 時綾也越發害怕。
侍從雖然穿著粗布衣衫,卻個個面色嚴肅冷峻,眼神銳利如刀。
馬車前坐著的車夫見他們走近,竟「錚」一聲抽出腰間長劍,寒光刺得時綾閉了閉眼。
白面男人略一抬手,隊伍中立即走出兩個身材魁梧的侍從,像兩座小山般擋在他們面前。
接著,白面男人連忙賠笑解釋:「兩位公子莫怕,就是例行檢查,看看身上可帶了什麼利器。」
時綾感覺到謝墨卿輕輕捏了捏他的手,一轉頭,對上他安撫的眼神,這才稍稍定了定心。他抿緊唇,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侍從不由分說奪過他手中洗淨的衣袍,粗暴地抖開翻檢。布料上的水珠飛濺,儘管有幾滴落在額頭,他也不敢抬手去擦。
侍衛又拽過他的衣袖,抖他的衣擺,甚至繞著轉了一圈仔細打量。確認沒有異樣後,侍從將濕漉漉的衣袍胡亂塞回他懷裡。
一旁的謝墨卿也接受了同樣的檢查,連他珍視的古琴都被侍從翻來覆去查驗了好幾遍。琴弦被撥弄得發出幾聲雜音,謝墨卿的眉頭緊擰著。
檢查完畢,兩個侍從退到一旁。馬車前的車夫這才收劍入鞘,朝白面男人點了點頭。
白面男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恭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位公子隨我來。」
白面男人領著他們來到馬車旁,馬車簾幕緊閉,裡面靜得出奇,侍從拿了兩個竹編墊子鋪在了地上。
白面男人弓著腰,小心翼翼靠近馬車,聲音壓得極低:「老爺,琴師來了。」
馬車內依然寂靜無聲,無人回應,但白面男人卻像得到了什麼指示似的,立即轉身對謝墨卿道:「公子請奏。」
謝墨卿神色如常,從容地在竹墊上盤膝而坐,將古琴置於腿上,時綾緊挨著謝墨卿也坐了下來。
謝墨卿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琴弦,卻沒有馬上彈奏。他抬眸望向那紋絲不動的車簾,「不知大人想聽什麼曲子?」
馬車內依舊沒有回應,白面男人卻像傳聲筒一般,接話道:「老爺說,公子隨意彈奏便是。」
謝墨卿微微頷首,指尖在琴弦上輕輕一撥,清越的琴音響起。
毒辣的陽光將地面烤得滾燙,儘管隔著墊子,時綾的屁股還是被燙得有些難受。
馬車後的侍從們紋絲不動地站著,汗水順著他們的臉頰滑落,在粗布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跡。白面男人的後背也濕了一大片,卻仍保持著恭敬的姿態,細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的兩人。
謝墨卿的指尖已經微微發紅,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他的身形開始有些不穩。
「墨卿公子。」時綾擔憂喚道。謝墨卿側頭,沖他露出一個安撫的淺笑,手上的動作卻未停歇。
時綾看得心急,忽然想起一旁放著的仙尊的長袍已經曬乾,連忙抖開撐起為謝墨卿擋太陽。
白面男人見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沒有出言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