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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裔的傳承極其特殊,凡動情一人,靈力便會在契合之際傳入對方體內,終身無解。是以,她雖德高位重,卻長年獨處,絕不輕許信任,哪怕再多仙者求娶,也無一人能入其心。

直到有一日,她於遊歷途中在露霜山救下一名幾近凍死的男人。

男人自稱出身烏鴉一族,乃仙界最底層的靈族,地位低微,靈力稀薄。可她素來不以血統論貴賤,仁心使然,毫不猶豫地出手相救。

男子性情木訥,面相忠厚,出身卑微,見識淺薄。雖言辭笨拙。但日日天未亮便起身替她採花覓果、尋藥熬膳。

她未曾告知自己的身份,烏鴉精也從未問過。他似乎不在意她是誰,只在意她渴不渴、冷不冷,鞋髒了便跪地為她拭淨,累了便替她尋地歇息。他們並肩行走,扶危濟困,看盡仙界景色,歷盡四時更替。

她本想一人獨享安樂,可這人既不諂媚、也不阿諛奉承,只知一心一意待她好。

久而久之,她動了情。

他們結為伴侶,生下了第一個孩子。

澤夜初誕,即顯異象,九尾神狐之身,無羽翅,連半點烏鴉族的血脈特徵都未留下。

在仙界,子嗣若無其中一人的血脈,通常只有一種解釋,就是自身空無靈力,無法影響胎體,然而空無靈力,不就是凡人?烏鴉精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怒吼,他靈力雖弱但並非沒有,遂質疑她是否是下凡與凡人做了糾纏。

此後,二人又誕下一子。瀟澈身無狐尾,純為狼族之身,依舊無烏鴉一族之象。

烏鴉精再難自控,徹底反目。在仙界散播謠言,稱娘子背棄愛侶、私通產子,兩個孩子的血統不潔。

原本敬她、仰她的仙者,轉而冷眼相對、肆意羞辱。她不斷為自己解釋,可她本身力量過於強大,原就引仙界諸多忌憚,此時牆倒眾人推,流言甚囂塵上,無人願意聽她的「狡辯」,唾沫快要把她淹死。

即便如此,她也不願傷害任何一個詆毀她的仙者,只能一退再退,最終帶著兩個孩子隱居世外。

流言終究是利刃,日復一日地煎熬,將她生生逼入深淵。她竟然開始懷疑,是否真的是自己做錯了?是她的存在,他們神裔的存在,擾亂了這仙界的清淨?

神裔之血,萬眾忌憚。她身敗名裂後,孩子自然也成為眾矢之的。

澤夜與瀟澈自幼隨母修煉,一同修法,然不論走至何地,總有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更有激進者,肆無忌憚地朝他們投擲石塊、言語羞辱。每當此時,作為哥哥的澤夜總會將瀟澈牢牢護在懷中,不讓弟弟受到半點傷害。

他們就這樣,在漫天惡意中長大。即便如此,從未有一刻,將錯怪於娘。

她雖身陷泥沼,始終未將苦楚傾於孩子半分,她溫和、耐心、善良,日日攜二子修煉,講述仙界往事,不曾讓兩個孩子失去敬畏與希望。澤夜與瀟澈繼承了她的溫柔本性,未曾怨過半句,哪怕他們早已淪為仙界過街老鼠,被唾棄,是人人喊打的「雜種」。

年歲漸長,澤夜天資卓絕,又秉持刻苦修心之志,待他羽翼漸豐,有一日,孤身踏上尋找烏鴉精的道路。

烏鴉精仗著神裔靈力橫行逞威多年,卻從不修煉,根基淺薄,遠不敵澤夜。三招之內便被擒,臨死之前,破罐破摔,終於吐露了隱藏數萬年的真相。

「我一早就知她是神裔。」

「我早查清她必會從霜露山經過,知她仁善,知她身邊皆是強者仙尊,所以才扮作一個凍僵的、無知的、老實巴交的小靈族。我什麼都沒有,低賤得像條狗,我不甘,我想翻身,想當鳳凰。」

「知道你們為什麼沒有繼承我的血脈嗎?因為我早用剔仙刃把靈力剔盡了。」

「怪不得我,只能怪她太蠢,我準備了一堆招數,沒用幾個她就上鉤了。」

他說完,哈哈大笑,笑聲滿是輕蔑與得意,澤夜平靜地一劍穿過他的肉身,刺破元神,聲息俱絕。

澤夜歸來時,天已將暮。他本以為,他們一家終於可以清淨了,卻見庭中倒臥一人,胸口插著殘破長劍。

斬魂碎魄,滅靈毀神。

她靜臥地上,血色褪盡,身軀緩緩崩解。

澤夜呆立,失聲無言。

他撲過去,她眼中尚有微光,含淚道歉,說對不起他們。

澤夜哽咽,他啞聲道:

「不會了……真相孩兒已經查清了,我們再也不會被指指點點了。」

她說,這些年,一直活在別人嘴裡,活在流言裡。有時候,她真的也開始懷疑,是不是錯在自己了。

她望著夜色,像是望著過往。

早已身心俱疲,心力交瘁,怕孩子幼年失母,才一日又一日地撐下來,她希望澤夜能明白,尊重她的選擇。

「你從小最懂事,娘求你,照顧好弟弟。澈兒不懂事,性子急躁,你要多讓著他。」

她語氣溫柔,像是說著每日再尋常不過的囑託。澤夜卻哭了,他從未在娘面前哭過,哪怕小時候被群仙辱罵、哪怕練功走火入魔,都沒流過一滴淚。

澤夜想幫她把劍拔下。

也是在這一刻,瀟澈歸來。

他推門而入,恰好撞見澤夜跪在地上,一手托著他親娘逐漸消散的身子,另一手握著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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