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夜眼眶登時紅了,死死抱著時綾不鬆手,心像被狠狠刺了一刀,卑微哀求:「綾綾聽我解釋,好不好?」
「不聽!你快鬆開我!」
他氣得快要暈過去了,實在不明白,既然澤夜根本沒被抓去魔界,為何一聲不吭?為何要眼睜睜看著他擔憂、日夜不安?還假惺惺地說要幫他救師父!
他哭著說他騙子,大騙子,說討厭他,說要回靈界,再也不想見他,還要斷絕師徒關係。
他說不出多重的話,沒有惡毒的詛咒,也沒有刺耳的辱罵,可澤夜聽得比被千刀萬剮還要難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他心急如焚,像個病急亂投醫的傻子,只能胡亂地去親時綾,試圖用最笨最無賴最厚臉皮的方式讓他冷靜下來。
「你老親我幹嘛啊!」
時綾氣得臉紅耳熱,不停躲著澤夜的嘴,哭都哭不利索了。
「喜歡你。」澤夜道。
時綾愣住了。
澤夜的額頭抵著他,「我喜歡你。」
「我真的很喜歡你,綾綾。」
他兩眼發紅,呼吸灼熱,「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一直在你身邊,不管是仙界,還是凡間,生生世世,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你罵我、打我、恨我,我都認。你想回靈界,我送你。你不想當我徒弟,我就不是你師父。」
「但別不要我。」
時綾錯愕地看著澤夜,一連串直白的話語將他砸得暈頭轉向。
時綾這幾日輾轉難眠,每每想起裴逸風的話就忍不住落淚。他好不容易理清了自己的心意,卻始終摸不透澤夜的想法。澤夜從未親口說過喜歡他,那些話都是從荒炎口中聽來的。
可就在方才,澤夜明明白白毫不掩飾地表明了心意,本該是件欣喜的事,時綾卻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他喜歡澤夜,同時又被欺騙的憤怒啃噬著。
原來仙尊就是狼妖,原來他一直被蒙在鼓裡,被耍得團團轉。
心裡的五味瓶被打翻了,甜的是澤夜的那句「我喜歡你」,苦的是這份感情建立在謊言之上。他既想撲進澤夜懷裡訴說這些天的委屈,又想狠狠推開這個騙了他這麼久的壞狐狸。
他垂著腦袋,歡喜、氣惱、掙扎種種情緒翻攪著,將他淹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澤夜見時綾沉默不語,趁機輕聲解釋:「還記得你初入仙門時,我問你是否記得凡間的師父嗎?」
時綾吸了吸鼻子,依舊不吭聲,但耳朵悄悄豎了起來。
「你說來拜師就是為了去魔界救被擄走的師父。當時我說……我就是你師父。」澤夜眼中含著幾分無奈的笑意,「你斬釘截鐵,說師父是人形狼妖,絕不可能變成人。」
經這一提醒,時綾猛然想起那日的對話。當時聽到澤夜自稱是狼妖,他想都沒想就否定了,已化為人形的靈獸根本不可能再徹底變成人。
時綾耳尖通紅,梗著脖子反駁,「化形了的靈獸就是不可能變成人啊!」
「綾綾沒錯,確實不能。」澤夜微微頷首,「因為我本就不是狼妖。」
時綾聽得滿頭霧水,抬眼看他:「那你……」
「是瀟澈趁我渡劫時,對我用了魔界的禁術,把我變成了那副樣子。」
時綾瞪大了眼,難以置信道:「瀟澈?!」他急切追問,「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才讓他處處針對你,對你下這麼狠的手?」
「他是我弟弟。」
時綾愣愣眨了眨眼,嘴巴微張:「……什麼?」
「瀟澈,是我親弟弟。」澤夜語氣沉靜,緩緩道,「我們同母同父,從小一起長大。」
「小時候我們感情很好,他怕黑,我就抱著他睡。有人欺負他,我就去護著他。哪怕整個仙界都在排擠我們、辱罵我們,我也一直護著他。」
「後來……」澤夜頓了頓,眼神發沉,「他恨我,說我殺了母親。」
時綾啞了聲。
「我沒有。」澤夜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了,「母親是自裁,我趕回去時,她已經……」他閉了閉眼,「瀟澈看到我抱著母親的屍體,認定我就是兇手。」
長久的沉默在屋內蔓延,時綾渾身冰涼,想起瀟澈那張總是玩世不恭的笑臉,顫聲道:「你解釋了嗎?」
澤夜苦笑:「解釋了,他不信。」
澤夜將過往以及來龍去脈娓娓道來,一字一句,毫無保留。
「他說他沒臉見你,托我向你道歉,你不原諒……」
他說為何回了仙界瀟澈再沒來找過他,原來是這樣。
「你原諒他了嗎?」時綾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