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論蘭波看上去更是雲淡風輕,完全看不出區區一次任務會對他造成哪怕丁點影響。
在很多時候,魏爾倫甚至很難看出蘭波的真實想法,對方總是表現得從容而沉穩,仿佛什麼事也難不倒他。
「任務後的固定安排,確保我們不會出現應激創傷之類的後遺症。」
蘭波的神情依舊平淡自然,只抬起手錶確認時間,就像他們只是在完成老闆交代下來的一點小事,走個老套但寫進規則里的既定流程罷了。
每個人都要做,但誰也不會真拿它當一回事。
聽到這並非針對他的又一場測試,魏爾倫緊繃的身體很明顯放鬆下來。
「唔,好吧。」
魏爾倫側過身體,好讓蘭波用鑰匙打開反鎖的特製大門,帶他一起出去,走在被清晨陽光眷顧的街道上。
他們沒有去之前那個用廢棄工廠當作掩護的秘密基地,而是搭乘公交,前往更靠近市區中心的地方。
「都會問些什麼內容?」
中途,魏爾倫小聲向蘭波尋求經驗指導,「我要如何回答才比較合適?」
「如實回答就好,都是些非常簡單的問題。」
畢竟不是真的心理疏導,從未參加過類似評估的蘭波無法準確描述其流程或內容,但根據他之前接受訓練時學習的一些心理學相關知識,應該也大差不大。
至少,蘭波是不擔心魏爾倫無法通過心理健康評估測驗的。
畢竟就算在那本手札里,魏爾倫也是主動選擇的背叛,而非來自任何外界因素、尤其是法國政府及DGSS方面的強逼與施壓。
在這輛行駛時略有顛簸的公交車上,蘭波的金眸微動,用餘光打量正靠著車窗吹風的魏爾倫。
他還是不太適應乘坐空間密閉、氣味古怪的交通工具,嘴唇無意識的抿緊,呼吸也放得很淺,視線只專注盯著窗外不斷掠過的景色。
大約是嫌吹進窗戶縫隙里的氣流總會讓頭髮遮擋視線,不斷掃過面頰的感覺也並不舒服,他索性將手肘撐在窗邊,用手掌將那些不安分的髮絲盡數按住。
從救出他到共同生活的這段時間以來,蘭波沒觀察出任何會導致對方最終背叛的苗頭,一切事態發展都在掌控中合理而平穩的運行著。
蘭波在心底微微蹙眉。
莫非是最後那次任務帶給了他巨大的刺激?
手札里寫得太含糊其辭,只說他們去敵國執行了一次【既無物質援助、也無後方支援、更無內部協助者】的高危險性任務。
——而那次任務的結果極其慘烈,DGSS從此損失一對戰力頂尖的特工搭檔,取而代之的是他失去所有記憶、流落敵國直至死亡;魏爾倫則不再以俗世道德約束自我,成為令整個世界聞風喪膽的[暗殺王]。
是否還有他遺漏的細節沒察覺到?
蘭波看了魏爾倫一會,沒有說話。
但與之前的感知遲鈍不同,經過訓練的魏爾倫終於擁有了讓自己保持對周圍環境警覺的意識,此刻便也清楚蘭波從剛才開始就在盯著他。
他本以為蘭波是有話要說,可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對方開口。
難道只是在發呆?
魏爾倫有些拿不準,但他轉念一想——萬一蘭波是在不動聲色考核他的訓練成果,而他要是對此毫無反應,豈不是又會被判不及格?
「蘭波?」
於是,他主動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以一聲輕喚來代替詢問。
「……沒什麼,我剛才只是在走神。」
安靜了一會,魏爾倫才聽見蘭波的解釋。
他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哪怕與平時相比,對方方才的反應其實有些許反常。
或許是他等會要進行的心理疏導,其實並不…普通?
思來想去,魏爾倫只能聯繫到接下來要前往的地方,並默默在心裡提高警惕。
假設之後要參加的實際是一場考核,那他現在還不打算被淘汰。
下公交再轉到步行,蘭波一直帶魏爾倫走進一棟位於市中心的氣派高樓——這個街區可以稱得上是戰爭陰霾最淡的地方,依舊人流穿行如織,夾雜著叫嚷與鳴笛的聲音。
魏爾倫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始終都以一種相當好奇的探索欲望在打量周圍的一切:
擺在門口的鮮花盆栽、擦得鋥亮的玻璃旋轉大門、西裝革履的成年人……一切都是如此井然有序,像嵌進現代都市裡的一顆顆螺絲釘。
「我以為會在很隱蔽的地方。」
這裡太安靜,令他也下意識小聲對蘭波說道。
「她平時也會接待普通顧客……嗯,那些非安全部門的人員。」
蘭波也低聲回道,「這裡只是她的辦公地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