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感謝您的提醒,我以後會注意的。」
目送這位邊走邊還在嘟噥的醫生離開後,蘭波從走廊回到病房。
魏爾倫正坐在床上看書,但並非什麼名著或哲學,而是一本關於庫什圖語的入門教材。
因為左肩不方便活動,他只能將書攤開在自己的腿上,只用右手一頁一頁地慢慢翻。
不過,此刻的魏爾倫現在明顯有點走神,可能是聽見了他和醫生剛才的對話。
蘭波開口,「保羅。」——那雙鳶眸立刻朝他看過來,「再過兩天就出發,去扎赫蘭的首都。」他說完接下來的決定。
「好。」
魏爾倫慢慢點了下頭,在停頓片刻後,還是沒忍住出聲詢問。
「是剛才醫生的話嗎?因為我不是……」人類。
因為他其實不是人類,為了防止被醫生發現這點,他們需要儘快離開。
「噓。」
蘭波豎起食指,將魏爾倫沒有吐出口的那個單詞壓了回去,不容置喙。
「你就是人類,從我撿到你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他說,「之所以定在兩天後,是因為接應我們後續行動的同伴要過來了。」
「——」
魏爾倫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被這雙淺金的、仿若神裁般的瞳孔注視著,讓他將一切尚未出口的質疑都咽了回去。
「嗯,」
他應了一聲。
「應該,就像你說的這樣。」
魏爾倫確實聽見了剛才蘭波與醫生的對話。
而那些字句,那些一個接一個被大腦接收到的英語單詞,就好似一記敲響的法槌,終於讓他想起自己並非真正誕生於母親子宮的人類,是為了操控特異點而生的人工實驗體。
他只不過是在效仿人類生活而已,工作也好,學習也好。
魏爾倫安靜的收回視線,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書上。
蘭波為他定製的狗牌依舊貼身戴著,此刻墜在胸口,沉甸甸的,早已染上與體溫相近的熱意。
那顆因真相被驀然揭露而焦躁不安的心,也逐漸安定下來。
沒關係的,他想。
應該沒關係的,他想。
…………
兩天後,醫院病房。
魏爾倫的傷勢癒合得不錯,整體行動已經沒有大礙。
經過阿米爾他們的商議,大家決定先躲過扎赫蘭軍隊在高強度搜查「武器竊賊」的這段時間,再帶著那把【異能武器】返回拉蒙的錫安軍區,找克爾曼尼將軍領取報酬。
他們當時將血跡和蹤跡清理得很乾淨,扎赫蘭那邊找不到竊賊的線索,又沒辦法廣而告之的通緝,只能吃個啞巴虧。
但暗地裡,他們也知道肯定是拉蒙指示人幹的,隱隱有報復的意思,卻又擔心打不過獲得【異能武器】的他們,反而下令讓原本要進攻的作戰停了下來,陷入相對穩定的雙方對峙狀態。
不過,蘭波與魏爾倫不會跟隨他們再返回拉蒙。
在得知安托萬·吉拉爾下落的當晚,蘭波就通過秘密渠道給DGSS情報部發去了訊息,讓他們派兩個人過來接手後續事務。
扎赫蘭軍方丟失了寶貴的異能武器,必然會大發雷霆,在一邊地毯式搜查異能武器的情況下,一邊更加看緊安托萬·吉拉爾,催促他製造異能武器。
這反而是個好機會,敵人陣腳一亂,暴露出來的破綻就更多——他們必須要儘快趕往首都,沒空再回拉蒙一趟。
魏爾倫還思考過他們該如何在不引起其餘人與克爾曼尼將軍懷疑的情況下,順利從隊伍里脫身。
結果就是當他在半夜聽見窗戶傳來輕聲的叩響,看著蘭波起身去打開後,從外面翻進來的,竟然也是「蘭波」和「魏爾倫」!
魏爾倫靠坐在床頭,瞪過來的鳶眸圓溜溜的,令站在窗邊的「蘭波」發出聲揶揄的輕笑。
「好可愛的反應,你沒和他提起過我?」
他們的樣貌完全一致,僅在著裝上完全不同——半夜來的兩位「訪客」都罩著寬鬆的白袍,有個大到能擋住整張臉的兜帽。
「………」
看見「蘭波」露出這種平時絕對不可能有的表情,魏爾倫的眼神頓時微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