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蘭波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很輕,很低,險些從他耳邊溜走。
魏爾倫沒有半點遲疑的點頭,「可以。」
他只是喜歡看蘭波留長那頭綢緞似的黑髮,不等於對自己的頭髮有多少留戀。
「不,還是留著吧,等會修剪下劉海就可以。」
蘭波卻好似沒聽見他的回答,而是重新將那些濕透的金髮包在毛巾里,慢慢擦拭。
魏爾倫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的疑問句只是蘭波在自言自語,並沒有真的打算聽取他的意願。
但他卻彎起唇角,露出愉悅的笑意。
「你也喜歡看我留長髮嗎,蘭波?」他開口,聲音輕快。
「嗯?」蘭波淡淡回道,「只是禮尚往來。」
「只是禮尚往來?」
魏爾倫反問的聲音提高了些,笑音夾雜在咬字間,愈發明顯。
在此刻,魏爾倫終於確信自己在逐漸靠近對方,不管是哪方面——或者換句話說,是他心底所隱秘期望的那方面。
「……雨果先生邀請我們明天去他家做客。」
蘭波無情打斷了魏爾倫的刨根問底。
第28章
嚴格意義上來說, 雨果先生的「家」和他們同樣,只是一個臨時落腳點,與安全屋的概念類似。
只不過他們在表層社會上的身份是孤兒, 安全屋自然不能布置得多麼豪華,生活也偏向簡單而樸素。
但維克多·雨果與他們有些不同——他既是DGSS的成員之一,也是被法國政府明確擺在戰場博弈上的王牌,是戰力頂尖的【超越者】。
因此,他在表層社會上也擁有十分顯赫的身份地位,在世界各地投資了不少房產,身價不菲。
這次邀請蘭波他們前往的, 是位於巴黎郊區的一棟小莊園,雅致又幽靜。
「【超越者】是什麼?」
前往赴約的途中,魏爾倫認真聽完蘭波對那位「雨果先生」的介紹後, 好奇問出他沒有聽懂的這個單詞。
「【超越者】是人為劃分出來的一個戰力概念。」
蘭波沉吟片刻,用比較通俗易懂的語句給他解釋,「從有無異能的絕對角度而言, 人類只會被分為【普通人】和【異能者】,不存在中間項。」
「但實際上, 根據異能發動的效果不同,人類會在異能的內部進行更細緻的劃分,例如自然系、時間系、精神系、輔助系以及治療系等等,這些都只是一種人為界定標準、歸類異能的方式。」
「【超越者】, 則不再對異能進行普通的分類,而是以純粹的事跡來定論,即——其作用足以正面改變一場大戰的結果。」
「正面改變,」魏爾倫想了想,「是指通過異能暗殺重要人物、或是使用計謀之類的, 都不能被算進去?」
蘭波「嗯」了聲,「這種異能者一旦在戰場上與軍隊正面對抗,沒辦法存活下來。所謂【超越者】,就是持有以一人正面抗衡整支大軍、並將其徹底擊潰的最高位異能。」
「但歐洲的大戰之所以焦灼,就是主要參戰的幾個國家都擁有【超越者】,反而在高端戰力上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
超越者自然要使用超越者來對抗,反而互相被牽制住,依然要靠底下的士兵用人命堆出勝利。
魏爾倫若有所思點頭,卻在過了一會兒後,又向蘭波問道,「你是【超越者】嗎?」
對於這個問題,蘭波僅是靜靜看了魏爾倫片刻,將目光移開。
「誰知道呢,」他說。
「畢竟【超越者】這個名號並非自封,而是在達成某樣轟動世界的事跡後,被各國公認為【最高位異能持有者】。」
身為需要隱匿身份行動的特工,他們大概率沒什麼在公開場合徹底爆發異能的機會。
像雨果先生這樣一開始就暴露出自身異能,被政府強行推向戰爭漩渦中心的【超越者】,承擔的壓力也並不會小多少。
像這樣能邀請他們來他家做客的閒暇,也是少之又少。
「噢,蘭波,我記得你現在改代號為蘭波了,對不對?」
站在門口迎接他們到來的維克多·雨果露出微笑,「早安,你看起來精神很不錯,我就放心了。」
他看起來年輕而俊美,卻擁有一頭沒有雜色的純白長發,令人一時間分辨不出真實的年齡;甚至連那雙朝蘭波望過來的眼眸也是淺淡的銀灰色,像落在天空里的一滴雨,又像溫潤的無色寶石。
「雨果先生,早安。」
蘭波相當恭敬地朝他欠身行禮,魏爾倫則跟著有樣學樣,被後者微笑著讓他們不用這麼客氣。
「從你加入DGSS開始,我就一直擔心你實在太過適應這些,連任務也選擇獨來獨往,不願與福樓拜他們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