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安娜微笑著用手中的紅酒杯擋在唇前,輕聲對蘭蒂斯特說道。
在場倒也不是沒有其他認識的商業合作夥伴,但她這次的業務大頭都在這位新晉繼承人身上,自然要找機會和對方多聊些天,打探口風。
「是嗎?我倒認為,是他們狗急跳牆了。」
那位氣質憂鬱而典雅的大少爺用金眸輕輕看過來,連嘲弄的話語也說出誇讚的意味。
雖說在這種戰局焦灼的關鍵時刻,德國政府與民間企業的合作是該慎重些,但也不存在需要司令部上校前來鎮場的道理。
唯一的解釋是他們太過看重這次合作,並認為一旦洽談成功,他們就會擁有扭轉戰場局勢的能力。
也不怪德國政府會這麼想,畢竟放眼望去,這處規格高檔的宴會廳不僅有跨國運輸業的巨頭,還涉及到軍工、石油、礦產、糧食等方面的資本家。
可以說能站在這裡舉杯的,都是各自領域裡舉足輕重的人物。
但戰爭已經打到現在,德國怎麼可能拿出這麼多錢來說動他們合作?最後只會有一種結果——出賣本國的固有資產,土地、能源、勞動人口、國有產業等等,一切可以被端上桌的籌碼都會被貪婪的瓜分乾淨。
「哈哈。」
朱莉安娜愉快笑起來,為他的直言不諱而舉起手中的葡萄酒;但有蘭蒂斯特與她碰了碰杯還不滿足,目光一轉,又落到站在他旁邊的亞德爾安身上。
「不一起喝一杯嗎,亞德爾安?」
主動邀請對方加入的她心情很好,但亞德爾安沒有理睬她,蘭蒂斯特也僅是投來陰鬱的一眼。
「我早就禁止他喝酒了,在宴會上也不准吃任何東西。」
蘭蒂斯特冷冰冰回道,一聽就是之前受到了類似的教訓。
「看得可真緊,」
朱莉安娜眸光轉動,又看了眼容貌漂亮、但從始至終都不出聲的亞德爾安,「他不餓嗎?我可以保證我給的食物沒有任何問題。」
「不必,」蘭蒂斯特再次回絕,「等散場回去後,他會有合適的東西吃的。」
這話聽上去實在太過曖昧,足以引發許多令人浮想聯翩的引申含義。
「沒想到一直以來從不露面的蘭蒂斯特先生,竟然是如此的語出驚人,」她捂嘴笑著道,「我原以為你的養病生活會十分無聊,看來也是胡亂猜測。」
蘭蒂斯特:「………」
蘭蒂斯特停頓片刻,才回了她一句模稜兩可的話,「這也是樂趣之一。」
朱莉安娜聞言笑得更開心了,哪怕是始終凝神戒備周圍的亞德爾安,也難掩困惑的瞥了她一眼,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突然笑得這麼……古怪。
算了,反正重點不在她身上。
那個德里貝根司令部的霍夫曼上校,才是他們此行的目標。
亞德爾安——魏爾倫又跟著蘭波在宴會廳里走動了一會,感覺這身西裝實在有些拘束動作,領帶更是勒得他有點難受,甚至有些找回之前被項圈勒住呼吸的既視感。
但蘭波和他說這才是西裝的正統穿法,不僅每一處手工縫製的線條都完全貼身,還要營造出一種優雅的挺括弧度,連襯衫袖口露出西裝的長度都格外講究。
但魏爾倫對這種場合與著裝都不怎麼適應,只覺得憋悶至極。
好在以他這次的身份,這裡並不需要他開口說話,蘭波會全部擋下那些各式各樣的目光與試探性的詢問。
「看看你惹出來的這些事,亞德爾安,我好像反過來成了你的管家。」
類似的對話來回重複幾次後,蘭蒂斯特不耐煩了。
他示意亞德爾安別動,自己則用指尖沾了沾杯中的紅酒,將對方那些過長的右側劉海都朝後攏去。
被浸濕的髮絲極容易就被固定著梳理在一起,讓整張臉連帶紋有【蘭蒂斯特】名字的那處鬢角都徹底暴露了出來。
在白皙肌膚與淺金髮色的對比之下,紋樣漆黑的單詞是如此醒目,明晃晃倒映在所有看過來的人眼底。
亞德爾安溫馴地一動不動,任由自己的頭髮被對方折騰,也毫不在意額頭被紋上主權宣誓這種羞辱意味極強的畫面被曝光在宴會所有人面前。
等蘭蒂斯特滿意收手時,亞德爾安的小半髮絲變得濕漉漉的,被強行固定在腦後;僅剩兩三綹拇指長的碎發始終不聽話,沾濕了也仍倔強地垂在眼前。
葡萄的香氣在他身上也變得尤其明顯,就像某種用料高檔的果木香水,一絲一縷的彌散開來。
就在蘭蒂斯特仔細端詳的功夫,有一滴殷紅液體在亞德爾安的鬢髮間沁成水珠,沿著額頭一路滾落至眼尾,刺激得他微微眨動睫羽——卻反倒將它扇得繼續滑落,直到在面頰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