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狼皮褥子太暖和,有可能是因為呆在長輩身邊太安心,不知不覺間溫珣竟然睡著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之際,溫珣感覺自己的後背被衛椋輕輕拍了兩下:「瓊琅,醒醒。」
溫珣猛然驚醒,就聽見陘道中有馬蹄聲傳來。探頭小心翼翼一看,就見一支身穿皮草的鮮卑隊伍在急行軍。這支隊伍深諳夜行的法子,他們的馬腿上幫著皮草,只有快跑時才會發出敦實的聲音,馬兒的嘴巴上也捆綁著草繩。每隔數丈,才能看到一個舉著火把引路的鮮卑人。
星星點點的火把綿延四五里,正如衛椋所說,溫珣他們所在的山頭恰好能將大半個戰場盡收眼底。北望時,溫珣看到北方的天空隱隱泛紅,看起來前面兩個關卡像是淪陷了。
也是,若不裝出樣子來,鮮卑人怎會安心長驅直入?狗已經進門,就該關門打狗了。
衛椋眼神銳利地盯著下方,年邁的老將軍半身支起,僅剩的左手緊緊握住了長、槍。眼看大半的隊伍要從他們面前經過時,山林間突然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哨聲。緊接著兩側的山上冒出了無數身披鎧甲手握弓箭的將士。
哨聲結束後,利箭破空的咻咻聲不斷響起,飛蝗一般的箭矢朝著陘道中的鮮卑人飛去。只是一個照面,就有數不清的鮮卑人痛呼著從馬上滾落。馬匹的驚呼聲,鮮卑人的叫喊痛罵聲響成一片。
溫珣只恨自己沒多長几隻眼睛,鮮卑人的隊形被打亂之後,陘道中亂成了一片,他根本看不清下方的戰況。
「殺啊——」幾輪羽箭過後,幽州鐵騎的兄弟們棄了弓箭,握住了手中的兵刃。溫珣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山上掄著鐵錘錘飛敵人的衛向南。
「是衛……」溫珣一喜,剛想和衛椋說話,轉頭時身側已經空無一人。老將軍衛椋早已取道衝到了下方,這會兒他的長、槍尖頭染血,眨眼間已經取了好幾人的性命。
關門打狗的仗已經好多年沒有打過了,鐵騎的兄弟們殺氣騰騰,恨不得殺光這群每年秋天都來打劫的賊人。不僅如此,陘道南北兩端也出現了援軍,那些試圖向南北方向逃竄的鮮卑人被堵了個正著。
上萬的鮮卑人失了陣型驚了馬匹,面對飛蝗一樣的箭矢和不斷湧現的大景將士,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沒了主意亂了陣腳,只能拿起隨身兵刃胡亂砍殺著。混亂中還有一些人則在不停的呼喚著什麼試圖穩住軍心,然而不等他們喊幾嗓子,他們的聲音就淹沒在了雜亂的砍殺聲中。
戰場亂成了一鍋粥,火把引燃了布料和屍身,嗆人的焦糊味瀰漫開來,沒點眼力勁的還真分不清敵我。不過在場的鐵騎每一個都身經百戰,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們占據優勢,怎會給鮮卑人喘息的機會?
秦闕這次和衛定北一起負責圍堵鮮卑人,先前眼睜睜看著敵人從自己眼前過,將士們已經抓心撓肺,如今終於可以放開手腳了。
陘道狹窄,衛定北和他的將士們本該沖在秦闕一行之前,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人馬竟然被秦闕他們攆到了一邊。看著身披甲冑手握利刃的端王部曲殺氣騰騰從後方超過,饒是衛定北也忍不住發出了驚嘆:「臥槽!」
秦闕一馬當先衝到了鮮卑人中間,長刀一揮,鋒利的刀刃帶出一篷血,頃刻間就取下了數人的性命。身下的馬鞍穩定了他的身形,讓他在出力時不用擔心滑下馬身;腳下的馬鐙給了他的雙腳受力點,讓他的動作更加穩定利落;手中的長刀劈砍到敵人身上時只感覺到了輕微的阻力,刀鋒所過之處敵人只有死路一條。
端王部曲第一次打這麼富裕的仗,大家敞開了手腳,殺得迎面而來的鮮卑人膽戰心驚。
事到如今鮮卑人怎會不知自己落入了圈套,面對鋪天蓋地的大景將士,他們雙目赤紅豁出命去,口中不知叫嚷著什麼。
若是此時有人能聽懂鮮卑語,就會知曉這些鮮卑人正在叫嚷著:「鮮卑的勇士們,不要畏懼,為皇子闖出一條生路!」
而他們口中喊著的皇子正被數十匹戰馬包圍著,向著秦闕的方向疾馳而來。鮮卑人本就擅長騎射,能做皇子親衛的人自然不是等閒之輩,這群人從陘道南側向北衝來,躲過了飛劍和唯獨的鐵騎統領們,然後就撞上了殺紅了眼的端王一行。
「不要停——衝過去——」領頭的鮮卑將領大喊著舉起了手中的兵刃。
秦闕一眼就看到了被數十人護送著的鮮卑人,雖然不知對方身份,但是他本能地伸手招呼身後的部曲:「有大魚!堵住他們!」
聽到號令的三名悍將縱馬上前,同秦闕一起圍堵了上去。只是一個照面,秦闕四人便取走了對方六七條命。
崔昊興奮得大喊起來:「他娘的!這刀太順手了!回頭我要給王妃磕一個!」王妃命令部曲鍛造出來的刀劍鋒利又結實,這一路上他像切瓜一樣砍殺敵人。
這一斬直接將對面的鮮卑人嚇得屁滾尿流,他們從沒見過這麼驍勇的大景將士,同時也明白他們遇到了真正的硬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