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衛中負責接管第一批糧草的將軍叫林珅,在涼州衛中摸爬滾打數十年的將軍看著面前打開的一個個鐵罐頭目瞪口呆:「不是……肉還能這麼保存?」
每一個鐵罐子中都裝著滿滿的肉,無論是豬肉還是雞鴨肉,每一種都色香味俱全。大塊的肉浸在葷油中,光是看一眼就給人莫大的滿足。溫珣讓將士們各自取了一種肉罐頭,放在火上烤熱了,讓涼州衛的將軍們當場品嘗。
吃到第一口肉罐頭時,涼州衛的將領們不少人紅了眼眶。逢年過節才能吃得上的肉,真的能成為他們平時的軍糧嗎?
讓林將軍他們驚訝的不只是肉罐頭,還有隨車而來的糧。這些糧食並不是他們平時見到的模樣,林珅從麻袋中拽出了一把梆硬的樹枝狀的東西,不太確定道:「這個是……草料?」
刑武解釋道:「這是土豆粉條,用水一煮又順又滑,加上辣椒醬,天冷最適合吃這個。」
土豆高產但是不易存儲,於是在眾人的努力之下,不易存儲的土豆換了一副模樣。除了眼前的土豆粉條之外,車上還有土豆乾,土豆粉和一系列容易保存的土豆製品。
玉米就更別說了,得知這它的產量和作用後,那兩袋子金燦燦的玉米粒晃得涼州衛的將軍們眼睛都紅了。
西北的漢子們對辣椒的接受程度也非常好,品嘗了幾種辣椒醬後,林珅已經和幾個將軍們攀關係討人情,想要搞上一袋辣椒種子回去了。
眼看涼州衛的將軍們圍著車馬又驚又喜,林淵默默退到了營房拐角的背風處,從腰間取下了煙杆。敲去煙槍中的灰燼後,老元帥抖著手往包了漿的菸頭中塞菸絲。
今日的火石也不知怎麼回事,敲了好幾次,都沒能將菸絲引燃。
就在林淵挫敗地放下煙杆時,一邊伸出了一支點燃的火摺子。林淵抬頭看去,就見裹著狼皮大氅的溫珣彎著腰,不太熟練地給自己點上了旱菸。
林淵神色平靜地看了溫珣一眼,低頭抽了幾口旱菸。淡青色的煙氣被涼風吹散,林淵背靠著營房堅實的牆壁,眼神柔和道:「多謝。」
溫珣收好火摺子,抿唇笑了笑,又招手喚部曲取了一件棉大衣來。他將大衣展開,聲音柔和道:「這是棉花做成的衣裳,輕薄溫暖,四師伯試試?」
林淵「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而後猛地轉頭睜大眼睛看著溫珣,連旱菸都顧不上抽了:「嗯?!」
驚愕片刻後,林淵眉頭皺起,輕聲嘀咕著:「衛椋這老東西,不是說什麼都沒告訴你們嗎?」說完這話後,林元帥又自我否認道:「不不,也許是章淮透露的……」
溫珣微微偏過頭,眉眼彎彎看著眼前的長者輕聲抱怨著。直到林淵抬眼看了自己一眼又一眼後,他才笑道:「師伯不用多想,是我自己猜到的。」
「到幽州後,我才知曉師父是范氏門生。這些年幾位師伯助我和行遠良多,唯獨提起四師伯時,師伯和師父們都閉口不提。最初我以為是四師伯出了意外人不在了,後來又覺著,可能是四師伯做了什麼讓師門忌諱的事,所以大家才不提起你。」
「就連行遠,也一直在疑惑,范栗大儒親傳的四弟子到底是誰?」
「直到看到了您和衛師伯,我才確認了。你和衛師伯一樣身份特殊,因而師門才三緘其口,對您避而不談。」
林淵輕嘆一口氣,「我和衛椋一個掌西涼一個鎮幽州,太多的眼睛盯著我們了。若是讓外人得知我們都是范氏門生,會給師父他們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這話後,林淵看著溫珣淺笑道:「原本師父在收了我之後,就準備不再收徒了。你師父是個意外,你又是意外中的意外。你表字瓊琅對不對?確實人如其名,聰慧機敏,人如璞玉。」頓了頓後,林淵眼神慚愧:「是我沒教好徒弟,讓你平白受了委屈。行遠這人直率莽撞,先前聽那張岩挑唆做了不少蠢事,跟著他你受累了吧?」
過去的事,溫珣本不想再提,可是聽林淵這麼一說,他也忍不住想要為秦闕分辨幾句:「師侄倒是覺得他很好。他能辨明是非,能聽得進道理,對部下信任且大方,而且心善坦蕩。雖說我們的相遇有些波折,可是……」
說到秦闕,溫珣臉上露出了笑意,「可是他對我很好。師伯,能遇到他是我的幸運。」
林淵抽了幾口煙,幽幽嘆道:「遇到你,也是他的幸運。準確一些說,他能遇到你,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傻東西啊,先前老夫一直在擔憂他將來該如何收場。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一個不會弄權的傻子,身邊又沒人幫扶,爭又爭不過搶又搶不贏,偏偏還有婦人之仁,此生怕是難成大事,能做個閒散王爺偏安一隅已是他最好的歸宿了。」
「卻沒想到,他有這種造化,遇到一個能為他考慮周全的人,能成就一番事業,能在亂局中找到一條生路,還開了一片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