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劉恩」真如謝道韞所說,實為天師道的孫恩,恐怕很快就能讓她找到一條聯繫天師道信眾的渠道。
到時候,被天幕告知乃是天師道軍師的「姜定」也該前往東南,去做那個膽大而心細的聯繫人了,去傳遞永安大帝的旨意。
何況,就算孫恩這頭門路未通,另一面也還有個辦法找到孫泰的蹤影。
征討王恭一戰後,劉裕領北府兵繼續坐鎮京師,劉牢之卻得了王神愛的詔令,外加天子印璽蓋章,帶著王恭的人頭作為警示,前往吳會之地向江東世家求索贖金去了。
在劉牢之起行之前,王神愛專門叮囑過他,趁著收贖金的時候,隨便也打聽打聽天師道的下落。不必出兵圍剿,再多惹一路麻煩,只用將消息帶回建康就行了。
希望那頭,也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吧。
……
這隊人馬聲勢浩蕩地離開了建康,仿佛不像是去請各方士族出錢救人的,而是前去打劫的。
若是錢財不足,那就將人的私庫打開,填補一二。
若是人手不足,那就將各個莊園中私藏的隱戶清點出來,填補上缺損的兵馬。
因這支隊伍才剛剛擊潰王恭,身上還帶著血氣以及得勝的銳氣,讓人更覺像是這麽回事。
走咯,去打劫了!
還是名正言順的打劫!
庾楷拄著拐杖走在建康城頭,看著那片遠去的沙塵,就有這種感覺。
他忽然頓住了腳步,越過後頭跟著的一眾護衛,問兒子:「你為何沒跟著去?」
先前庾鴻頂替了他,參與了討伐王恭的那場戰事,本該給自己多添一份履歷,怎麽既沒在建康揚名,也沒能參與這接下來的大事?
庾鴻一臉茫然:「我該去嗎?」
庾楷眼前一黑。這算什麼問題!
庾鴻道:「可皇后殿下說,此行雖是為國為民,但太得罪東南士族了。讓那些出身草莽的將領士卒去做就好,若有越界,也能將罪名推到他們的身上,若是我也去,容易被翻舊帳的。」
什麼舊帳?自然是早年間晉朝為了在建康立足,由王敦、王導等北方士族領袖發起了和南方士人的聯合,卻也沒見江東世家真能與王謝高門分庭抗禮的舊帳。
南方士族在東晉的創建中,其實立下了相當大的功勞,可結果如何,已不必多說了。
三公和顧命大臣這樣的權力中樞位置,幾乎一直由北方士族把持。
南方士族有怨嗎?一定是有的。現在還要他們出錢出力,卻不給映射的地位,保不准就要激起反抗,需要靠著武力鎮壓,才能讓收錢大任進行下去。
那麽王神愛勸說庾鴻置身事外的理由,就一點也沒說錯。
可是……
「你糊塗啊!」庾楷將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敲,卻牽連到了那隻重傷的腳,讓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還是被人攙扶了一陣方才緩過來。
「她說你就信了?那你怎麽不看看,這個討要贖金的時候,還能多拿到多少東西?」
他再如何行事保守,能坐到朝廷重臣的位置上,就對權力的獲取足夠敏感。
那他又怎麽會看不出,這個東南一行的背後藏著多少玄妙。
庾鴻若能同行,總不會再如先前討伐王恭一樣無為吧?這又何嘗不是他們庾氏的機會。
可庾楷罵完了兒子抬頭,卻見周圍眾人好像都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就連庾鴻也一臉的不贊同:「您不必這樣說。皇后殿下字字珠璣,決斷分明,近來已大有挽回朝政局勢。她選擇贖回士卒而不贖回將領,也算是給您了一個交代,不是嗎?」
看看吧,歷陽的精兵不會損失太多,反而是和父親唱反調的謝琰,恐怕要永遠留在桓玄那裡了。
相比之下,父親只是斷了條腿而已,都不算什麼事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庾楷:「你……唉!」
他一點都沒覺得自己該感到高興。只有一個想法迴蕩在腦海中——
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第27章 天幕重啟,懷疑的陰雲
發展到了……今日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