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楠從裡面遊了兩圈,洗了個澡,出來穿上衣服,用毛巾擦了擦頭髮,繞過那個矮坡,剛一露頭,整個人被騰空抱了起來,屁股坐在了一人的胳膊肘上,他登時離地面一米多高,嚇得叫了一聲,低頭一看,淵行那直愣愣的眼睛正看著他,喘著粗氣。
「幹什麼?!」孫信厚拿著槍指著他的腦袋,「給我放下!」
淵行抱著章楠轉了半圈,就看到齜牙裂目瞪著他的孫信厚。
「放下!」孫信厚又朝他喊了一聲,把槍上了膛,「我叫你的主人了!」
淵行和他對視好半天,才意猶未盡地把一直蹬著腿兒的章楠放了下來,鼻子噴著粗氣,憤憤然地撞了下孫信厚的肩膀,走了。
「你每天晚上都得在這兒洗澡?」孫信厚不耐煩地對章楠說,「不洗不行!那麼多水桶你打一桶水回去擦擦不就完了?!」
「要你管。」章楠低頭把被弄皺了的襯衫整理平了,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繞過了他往前走。
孫信厚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粗暴地拉了回來,又嫌棄地鬆開,惡聲惡氣,兼帶著嘲諷說:「韋渤還不夠資格?水星財政部司長萊晤的秘書,雖然是個文職,但人脈很廣,人韋渤原是跟著萊恩混的,現在和瀚洋也不錯,Aha隊的副將現在雖然掛著的是索明月的名頭,但大夥都知道他實際上不占Aha的名額,我看韋渤大有希望,坐上副將!」
「哦,怎麼?你給我介紹對象?」章楠冷笑著問。
「這麼好的條件,還入不了你的眼,你至於在海盜里找嗎?這些人都是作奸犯科的,大多是坐過牢的亡命之徒!」孫信厚恨鐵不成鋼地說。
章楠瞟著他,只涼薄地輕笑一聲:「我要真就想找個有權有勢的人,也就不會撩撥汪傑了,直接選你不就行了?你以為我看上王子殿下,就只是看中他是王子?」
「那不然呢?」孫信厚真誠地發問,「你不就是喜歡有權有勢的Alpha嗎?我們這些人,再大的官也都大不過他去。」
「不,你小瞧我了,」章楠看著他,冷笑道,「我還喜歡帥的、可愛的。按說你跟尹瀚洋關係最鐵,這副將原本就該是你的,板上定釘的事,你父親孫超也是Art上將,比汪傑的家世和未來發展都強上百倍。可是你沒有汪傑親切、可愛,你是Art後輩麼,天生高人一等,你骨子裡自帶的傲氣和大男子主義,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自然要另謀一個好相處的。」
「噢,是這樣,」孫信厚心裡一酸,退後了兩步,自嘲般地笑了笑,「受教了。」
「你只是一個Alpha而已,」章楠輕蔑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你有什麼了不起?這水星最不缺的就是Alpha,我挑一挑怎麼了?」
「對,對。」孫信厚垂下眸子,退後兩步,臉色頹然。
事到如今,兩個人就像比賽誰能往對方心口裡扎的刀子更深、更猛一般,孫信厚敗下陣來,他終於搞清楚自己不如汪傑的地方了,原來是這樣。章楠就像在進行一道複雜的數學題,能夠經過他的重重計算最後得出的最優值的那個人,才能入選做他的伴侶,而自己,又算什麼東西。
「楠楠,楠楠!」
爸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章楠疲憊地睜開眼睛,揉了揉太陽穴,看到的是爸爸近在眼前的焦急的臉,還有四周白白的牆壁,乾淨整潔到讓人覺得空曠的病房。
「醒了,醒了,醫生,我們楠楠怎麼樣了?」
醫生扒拉了下章楠的眼球,用一個很小的黃燈往裡照了照,說道:「沒事,長津湖回來的這些Omega都嗜睡,是普遍的急凍反應,多補充睡眠和營養就好了。」
「噢噢,」章楠的Omega爸爸連連點頭,「那他手背上的凍瘡……」
「已經比其他人好太多了,」醫生道,「應該是擦了不少藥吧?瘡面沒有感染,問題不大。」
醫生走了之後,章楠在爸爸的攙扶下坐了起來,背靠著枕頭,手裡捧著熱乎乎的紅棗湯,低頭喝了一口,才想起這是從長津湖裡被戰士們送了回來,零下45°,Aha戰隊的Omega大多數人都長了凍瘡,尹瀚洋下令把他們火速送往水星駐地醫院,這就是被送這兒來了,一下飛機,他和其他Omega一樣,都陷入了昏迷般的睡眠中去。
「你覺得怎麼樣?」爸爸的手撫摸著章楠的頭,「瘦了好多。」
章楠搖搖頭,問道:「爸爸,送我們回來的那個戰士,姓孫的,他在哪兒?」
「沒有Alpha戰士啊,」爸爸說,「這一層都住著你們Omega,他們都醒了,鬧著換病房,要住到一起……」
說到這裡,章楠的爸爸有些疑惑地看著章楠,卻沒有問,他很奇怪自己的兒子似乎人緣不大好,那些Omega戰士們嬉笑打鬧著換房間,要在一起住,卻沒人來找章楠。
「哦。」章楠低下了頭,心想孫信厚一定是又趕忙回去了,回到那冰天雪地、處處都是未知的長津湖了。
過一會兒,他又想起了什麼,著急道:「爸爸,我的包,不是,是我帶著的一個小鐵罐,裡面有藥膏,那個鐵罐去哪兒了?你看到了嗎?」
「在這兒、在這兒,」爸爸拉開抽屜把那凍傷膏的罐子遞到章楠手裡,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頭髮,「我看你一直把它抱在懷裡,睡著了也不撒手,估計是很重要,就沒扔。是這個藥膏治凍瘡的吧?傻孩子,你回來了,再不會長凍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