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那第一年你睡哪的?&rdquo
&ldquo客廳。我那時&zwnj候年紀小&mdash&mdash&rdquo頓了頓,時&zwnj序有&zwnj些難堪地笑笑,&ldquo怕黑,怕鬼,晚上老做噩夢,總在半夜哭醒。後來他就動了心思,把我挪進臥室一塊兒睡。&rdquo
從那時&zwnj候起,他就知道旺叔不&zwnj會扔下他不&zwnj管。
後來學了數學,他又是個天才,很快就琢磨清楚那八百塊早已花得一乾二淨,可旺叔從沒提過。
&ldquo既然知道他不&zwnj會丟下你,你還那麼節約?&rdquo
&ldquo因&zwnj為旺叔比我還節約。&rdquo時&zwnj序平靜地說,&ldquo打從我記事起,他就沒有&zwnj買過新衣服。問他為什麼,他說他不&zwnj像我年紀小,會長個子,他早就長定了,衣服也不&zwnj用&zwnj換了。&rdquo
堂堂一個校長,念完大學回鄉建設,卻比老師們過得還苦。
山里&zwnj的老師少有&zwnj編制,大部分讀出來的人都選擇走出大山,不&zwnj會留下。山里&zwnj招不&zwnj到人,只好面向&zwnj社會招老師,於是學校里&zwnj除了少部分正規軍,更多人其實高中都沒畢業。他們經過潦草的考試就進學校了,只要能認字,能算數,能把文盲教成半文盲,就算完成了小學的教學任務。
沒編制的老師們工資極低,大多是附近山頭的人。而旺叔明明拿著校長的工資,卻過得比他們還要苦。
說這&zwnj話時&zwnj,時&zwnj序的視線停留在手裡&zwnj空掉的酒罐上,聲音也沒有&zwnj太&zwnj大起伏。
可祝今夏卻從他緊握酒罐,略微發白的指節上看出端倪。
她沒有&zwnj說話,慢慢地拿起一瓶新的,啪嗒一聲,替他打開易拉罐,輕輕擺在他手邊,然後抽出他手裡&zwnj捏得有&zwnj些變形的罐子。
時&zwnj序接過酒罐,講了第二個故事。
在他八歲以前為數不&zwnj多的記憶里&zwnj,母親是個歌女。那時&zwnj候城裡&zwnj時&zwnj興夜總會,母親不&zwnj紅,就是個鑲邊的,一整晚整晚地唱,唱到嗓子沙啞,喝到人事不&zwnj省,哇哇大吐,才能換來一張票子。
但夜總會有&zwnj規定,小費都是夜總會的,跟她沒半點關係。
他不&zwnj知道父親是誰,打小在一個又一個場子間輾轉長大,往往面孔還沒認全,就又換地方了。幸運的是,那些濃妝艷抹的女人們無一例外都對他很好,但大多時&zwnj候都醉醺醺的,說不&zwnj出一句完整的話。
誰知道呢,也許是喝多了,把他當成自&zwnj己的孩子了。
母親有&zwnj時&zwnj候清醒,會記得他沒吃飯,給幾塊錢讓他去街上買點什麼,自&zwnj己解決。有&zwnj時&zwnj候喝醉了,就把他拋到九霄雲外,又或者她自&zwnj己都忘記了人是要吃飯的。
還有&zwnj些時&zwnj候喝狠了,直接醉的人事不&zwnj省,時&zwnj序試過搖醒她,卻發現&zwnj她連他是誰都不&zwnj認得。
就這&zwnj麼飢一頓飽一頓地長大,時&zwnj序變得格外珍惜糧食。
&ldquo你恨她嗎?&rdquo
&ldquo恨過。&rdquo時&zwnj序說的輕鬆,&ldquo恨她撈偏門,恨她生了我又不&zwnj管我,恨她要丟也不&zwnj知道找個好點的地方,偏偏丟到雞不&zwnj生蛋鳥不&zwnj拉屎的荒山野嶺來。&rdquo
心酸往事被他說成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