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恆上前扶著鳳明:「我背你吧。」
「不用。」鳳明甩開景恆的手,壓下喉間的咳意。
景恆在鳳明身前蹲下,雙臂後展:「上來。」
鳳明拒絕道:「我可以。」
「你這人怎得偏愛逞強。」景恆站起身,拉住鳳明的胳膊,使巧勁兒把鳳明背了起來:「你好輕啊。」
景恆身材高大,有把好力氣,背著人毫不費力,他一手托著鳳明的腿,一手護著鳳明的頭。
這樣即便黑暗中看不見,也不會磕著鳳明。
鳳明僵著身子,生怕下身貼到景恆背上。
眼看不見,其他感官便加倍敏銳,他聞到景恆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和衣服上即將散盡的沉檀薰香。
「你身上好香。」景恆忽然說。
沒想到景恆也在聞他身上的味道,鳳明霎時無措,有些尷尬,好在黑暗中景恆並看不見。
鳳明低頭聞聞領口,他身上只有藥味,那藥他喝了六年,泡在藥湯里一般,好似已醃入了味。
他故作鎮定地問:「藥味兒罷了。」
「你身上的藥香……很熟悉」
景恆略微沉吟,像在想什麼,卻說不出所以然,只又重複一遍:「很熟悉。」
鳳明不再說話,被背的習慣了,他逐漸放鬆身體。他閉上眼,一時分辨不出背著他的人究竟是誰。
景恆給他的感覺也很熟悉。
黑暗中,鳳明將臉擱到景恆背上,他鬆懈一會兒。
就一小會兒。
溶洞中,景恆輕手輕腳,把鳳明放在地上,確認鳳明在山壁上靠好,才去泉眼處洗手,雙手緊緊合在一起,捧做碗狀,接起一彎清泉。
他捧著水,快步走到鳳明面前蹲下,手裡的水本就不多,他這一蹲還顛出少許,再不剩什麼。
可他還是那樣小心的捧著,彷如鳳明喝不到這一口水就渴死了。
上下調整幾次角度,景恆才找好位置,他把手抬得很高,水往低處流,這樣鳳明不必低頭,水便能流入鳳明口中。
「你喝著了嗎?」景恆收回手,緊張地問。
「嗯。」
景恆笑了,比自己喝到水還高興:「我再給你接點回來。」
又他接滿一捧,這次他走得更快,吸取上次的教訓,沒有採取蹲下這種身體晃動幅度大的動作。
他捧著水,單膝跪在了鳳明面前。
鳳明垂眸,鴉羽似的睫毛微微顫抖。
跪下的姿勢,他見得太多了。
卻從沒有一個人,用這樣奇怪的姿勢跪倒在他面前,只為了讓他喝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