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明先探了探他的呼吸,又伏在他胸口,靜靜聽他的心跳。
不知鳳明是始終未睡,還是剛醒的。
景恆閉著眼,沒有讓鳳明發現他醒了,鳳明聽了會兒心跳,心滿意足地回到床的另一側睡下。
在朦朧的微光中,景恆望向鳳明,見鳳明似乎確實睡了,才合上眼,心中思緒萬千。
半盞茶的功夫後,鳳明再度起身,他看著景恆胸口微微起伏,心中知道景恆活著,沒有任何危險與不測,不必再上前確認。
於是翻身躺下,還沒閉上眼,就又坐起來靠近景恆,再一次重複那有些病態舉動。
探呼吸,聽心跳。
景恆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驚嚇到鳳明,裝作睡熟的樣子,任由鳳明折騰了一夜。
這一夜,鳳明沒有睡,景恆也一直醒著。
不知在景恆發現之前,多少個夜裡,鳳明輾轉難眠,無數次偷偷查看,怕景恆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死掉。
平日裡鳳明表現的並無異常,如非偶然發現,景恆永遠也不會發覺,玄一那一劍給鳳明帶來的影響這樣大。
他的鳳明勇冠三軍、戰無不勝,是用兵如神的少年將軍,臨危不懼的孤膽英雄。
膽怯這個詞離鳳明很遠。
可在這個稀鬆平常、萬籟俱寂的秋夜裡,鳳明又是這般小心謹慎,一遍又一遍地確認愛人的呼吸與心跳。
從那天起,景恆再也沒有任何微詞與介懷,徹底接受了齊聖宗的存在。
理論上,他和齊聖宗是一個靈魂不假,但就好比蚯蚓,把蚯蚓都切兩段了,那還能捏回去硬說是一隻嘛。
這事兒太怪。
齊聖宗倒是不在乎。不過也是,聖宗把靈魂分開的目的就是引誘鳳明愛上『他』,這傢伙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做事只看結果不在乎過程,連靈魂都能當做利用的工具。
可靈魂又不是手帕,撕成兩半以後密密縫上就相安無事,這一分為二以後,一半是景衡、是聖宗皇帝,金尊玉貴,天潢貴胄,打一生下來就當做皇帝培養,學是帝王心術,做事是三思而行,把所有人當棋子兒擺弄;另一半的他呢,在現代社會生活了二十多年,學得是人人平等,做事是隨心所欲,穿越到齊朝來這六年,依舊習慣和所有人稱兄道弟當朋友。
齊聖宗覺得這很可笑吧,所以才若無其事,根本不在乎鳳明愛上了景恆,他猜測,只要聖宗皇帝願意耍心眼,鳳明很快就會被算計進去,舊火重燃,重新愛上齊聖宗,甚至把本來屬於『景恆』的愛也投射到聖宗皇帝身上。
可他不是齊聖宗啊。
景恆鬥志全無,支臂靠在椅子上,沒再聽蘭小豐同鳳明說什麼,沒聽就對了,聽完更氣。
蘭小豐說完錦衣衛們交代給他的事情,又對著景恆好一頓表忠心,肝腦塗地、兩肋插刀的,恨不能把心剖出來給鳳明。
蘭小豐走後,鳳明把人都遺散,摸摸景恆的狗頭:「看著沒什麼精神,累著了?」
景恆張開手臂,要摟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