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叫做榮月的公主站起身,她是幾位公主中年紀最小的,丈夫是工部侍郎,掌管軍器,很得懷王重用:「懷王殿下說的是。只不過,那日玉河姐姐去探望長姐,長姐派人傳話說是如今容顏憔悴,不肯相見……」
「哎,婉儀要強了一輩子。」景沉蓋棺定論似的,仿佛婉儀已然死了。
婉儀越不肯讓人見她的醜樣子,景沉越想讓人去瞧。這娘們自詡嫡長,耀武揚威了將近四十年,從沒正眼瞧過他,他每每想起那高傲的樣子就恨得牙癢。
景沉心想,她曾經確實有耀武揚威的資本,爹是皇帝,弟弟是皇帝,侄子還是皇帝,她此番病重與得知景俞白並非她弟弟親生脫不了干係。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下她還有什麼可得意的?
爹死了,弟弟死了,侄子是別人的。
現在她也快死了。
這天下還有比這更痛快的事情嗎?
景沉放下酒樽,淡淡吩咐道:「婉儀大長公主是先帝嫡姐,身份尊貴。如今她病重,你們於情於理都該去看看。」
眾公主起身萬福,應聲答:「是。」
景沉繼續道:「傳令文武百官,按品階輪流著,都去拜訪大長公主,萬不可叫大長公主有『人走茶涼』之感。」
人走茶涼。
這話說的誅心,自打鳳明走後,婉儀剛生病時朝中大臣一個都不敢去看望,懷王景沉那時不下令,偏偏這時下令。
要一個病重之人日日見人,不得靜養。
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可惜無人商榷。
庶出的公主們沉默著,百官也沉默著。
正月初一,大長公主府。
玉河、榮月並其餘庶出公主共七人,齊齊拜訪婉儀公主府。
管家初始還攔了攔,待聽得有懷王傳令,也不敢再攔,放任幾位公主進了府。
皇宮中的懷王聽此消息,淡淡一笑:「玉河與婉儀素來不和,當初在淮安王府里就吵起來。婉儀平日威風得緊,幾位庶出公主誰不恨她,都盼著她早死呢。」
玉河等人進了婉儀的院落,還沒靠近房門,就聞到了重重的藥味兒。
榮月被侍女攙扶著,嘴角挑出個嘲諷弧度:「她也有今天。」
侍女瞧瞧看了榮月一眼,又飛快垂下頭去。
這一些落在玉河眼中,玉河眼中也顯出譏誚,淡淡道:「慎言,還在她府里呢,叫人聽見不好。」
榮月今日戴著懷王賜下的紅寶石頭面,嬌俏動人,容色艷麗,她冷哼一聲,那帕子掩了掩唇角,她陰陽怪氣地對下人們說:「你們退下,本宮要與姐姐單獨說說話。」
隨行的侍女都躬身退下。
榮月瞪了一眼婉儀公主府的下人:「怎麼,本宮差遣不動你們?」
長公主府的下人連忙道不敢,也跟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