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浮浮沉沉,鳳明看著那塵埃緩緩睡了過去。
晚間,當月亮出來的時候,鳳明的病情急轉直下,額頭熱得燙手,人也昏昏沉沉,常常昏睡著。
哪怕是叫醒了,一不留神,便又睡了過去。
東廠內燈火通明,白日裡景恆的過分緊張似乎昭示了這不是簡單的一場病。
寢殿內,烏洛蘭津半跪在床邊,將沾了水的帕子放到鳳明額頭上,單手撫胸摸摸向狼神禱告。
汪鉞再度請來朱汝熙。
朱汝熙把過脈,不由皺起眉,有些不確定地說:「奇怪,他喝下去的藥,好像對他不起作用。」
一直埋藏的隱患終於在今夜浮出水面,景恆懸著的心重重摔在地上,說不出是更緊張還是更輕鬆。
心中的猜測在此刻落在實處,他沉聲道:「把巫女帶過來。」
少傾,汪鉞與彩墨二人將巫女帶了過來,景恆坐在堂椅上,沉默地望向這位巫族女子。
景恆不說話,屋內一時間寂然無聲,恍若無人,一席白裙的巫女無懼無畏,就這樣站在眾人中央。
更深露重,殿內燃起蠟燭,琉璃燈在牆壁上投映出繽紛的光影,仿若斑斕絢麗的夢。
五光十色光斑隨著燭火微微顫動,景恆眨了下眼,如驚夢初醒,他略過所有前因後果,澀聲出言:「怎麼解?」
巫女的眼神比水更涼,她的聲音更涼:「我不知您在說什麼。」
「我沒時間與你兜圈子,」景恆直接了當:「你想要什麼?」
巫女緩步走向景恆,坐了下來,她直視景恆:「聖宗皇帝,與人談判,這麼早掀了底牌可不妙。」
她解下面紗,露出一張豆蔻少女般年輕的臉,景恆微微一怔。
巫女道:「毒死鳳明,哪怕你有那麼一點傷心、只要有那麼一點,我心裡都痛快極了。」
石蟲蜜之毒是巫女提供給李紀仁的,她原先的想法很簡單,毒死鳳明令齊聖宗傷心,讓他也嘗一嘗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
或者用鳳明消耗掉齊聖宗手中蠱母。
蠱母可解百毒不假,但既然它能夠吸收毒物的藥性,那麼同樣,蠱母也會吸收草藥的藥性。
與百毒不侵相對的,是藥石無靈。
蠱母一旦存活在宿主體內,宿主服用的任何藥物都難以發揮效用。
它確實能解百毒,暫時救人一命,然而誰敢保證人一輩子不在生病,不需要服藥呢?
無論誰吃下蠱母,都只是將眼下的死亡期限延長,延長至下次生病罷了。
巫女將烏黑的長髮掖在耳後:「我甚至沒想到他還能活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