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昏曉輕笑:「你還挺執著。」
「八十年彈指一揮間,你是我流水浮雲般的歲月里唯一的執念,我當然執著。」天竅又往上爬幾步,摟住他的脖子,貼在他頸窩裡緩緩磨蹭,「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出了這事,我又不想耽誤時間,就只能先以流浪貓身份賴上你,等傷勢痊癒再圖謀其他。六竅是我在恢復人身後開的帳號,最開始那三張例圖,畫的都是你。」
聞言,觀昏曉一愣:「都是我?第一張不是小男孩和貓……麼?」
話音未落,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虛幻輕響,那是記憶之匣開啟的聲音。
帶著暖黃散光的童年記憶里,是有一幕模糊的畫面能與那幅例圖對應。大概是在他五歲或六歲那年,他和表哥在鄉下瘋玩,村子裡的叔叔給他們烤了兩隻麻雀,表哥的丟了,他的則拿去餵了一隻……貓嗎?
觀昏曉揉揉眉心:「不對啊,我記得當時餵的好像不是貓,是……狐狸?還是別的什麼……」
「是我。」
天竅依依不捨地鬆開爪子,跳到他身前一轉身,貓身化羽褪盡。
出現在觀昏曉面前是一隻相貌奇異的生靈,通體雪白的毛髮,紫色眼睛,面貌很像貓,耳朵卻纖細尖長,卷在身側的尾巴也又大又蓬鬆,類似狐狸。
似貓似狸,奇特卻不怪異,但也跟可愛不沾邊,渾身上下透著一種清冷凜冽的妖異氣息。
觀昏曉瞪大眼,仿佛是童年的自己附體,腦海中那一閃而過的記憶片段陡然變得清晰,催促他伸出手,摸向面前生靈的大尾巴。
天竅……連青酌彎起雙眸,主動將尾巴放到他掌心。
柔軟,順滑,綿密如雲的觸感漫過觀昏曉的指縫,他在這熟悉而又懷念的感覺中露出了極淺的微笑。
「是你。你要是把畫上的貓換成你的原形,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能認出來了。」
連青酌甩甩尾巴,一身鬆軟的長毛微微蓬起,眼睛也笑得眯成兩條縫。
「但是。」觀昏曉語氣一轉,神色淡了下去,「我還是生氣。」
連青酌剛眯起的眼眸瞬間睜圓:「為什麼?」
「照你所說,你的傷勢好了大半個月,卻一直沒想過告訴我你的身份,反倒一邊在我身邊裝乖賣萌,一邊用通過貓身得來的情報在網上釣我。對此你能解釋什麼?」
觀昏曉收回手,長而卷的睫毛耷拉下來,猶如垂下的屏風掩去眸間情緒,表情淡若雲煙,也看不出喜怒。
「給我送砂糖橘,是知道我買的橘子壞掉了。故意卡十五號的點約我,是因為我那句『我既然說了有事,也不能騙他』。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六竅和連青酌從來不回我消息,反之一樣,他們回我消息時,你也從不在我身邊。」
「除去手鍊上的妖力結晶和你的妖力顏色相同,氣息相近之外,其實你還漏了不少破綻,只是因為我在意天竅,所以之前不會多想罷了。」
清點完「罪狀」,觀昏曉開始戳連青酌腦門,它的本體毛又長又厚,一戳一個坑。
「欺騙我感情,浪費我信任,撩我卻不拿真實身份,還潛藏在我身旁當貓形監控,哪一件冤枉了你?」
連青酌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哪一件都沒冤枉,我知道錯了。」
認完錯,它又馬不停蹄地爭取道:「可是就算數罪併罰也不能直接判死刑啊,有些罪狀我有苦衷,總能減刑吧?」
觀昏曉睨它:「看你表現。但現在你得先做一件事……」
連青酌尾巴一甩,不等他說完就變回黑毛糰子,一個飛鼠起跳撲到床上,滾進沒疊的被子裡。
「我不走!」
觀昏曉:「……」
是他倆真有默契,還是這傢伙過於聰明?
臨卿和就著三瓶冰鎮綠豆湯、兩根牛奶雪糕和一大瓶牛奶吃完了觀昏曉打包回來的萍鄉菜,正渾身冒菸嘴裡斯哈地往外走,想借環境溫降降嘴裡好似著火般的溫度,一出門就見自家表弟和他的貓互相拉扯的場景。
物理拉扯。
天竅四隻爪子緊緊抱住鳥架子,觀昏曉上手碰一下它就喵,碰一下它就喵,叫得那個清亮高亢綿長悠久,繞樑三日餘音不絕,把那群麻雀嚇的啊,炸著毛擠在一起瑟瑟發抖,豆大的眼睛裡充滿了驚恐。
觀昏曉哭笑不得:「連青酌你再給我耍賴!還想不想減刑了?」
聞言,天竅連尾巴也纏到了架子上,可憐兮兮地看向臨卿和。
山饇~息~督~迦.
臨卿和被這一眼看得一個激靈,脫口而出:「什麼連青酌?什麼減刑?表弟你又在和你的貓玩什麼play呢?我家男女主幹不出來這事兒啊!」
「喵嗚喵嗚!」
趁著觀昏曉因為表哥這一通連珠炮似的傻缺話怔住,天竅伸出一隻前爪指向他,控訴似的喵了好幾聲。
臨卿和雖然聽不懂貓語,但了解自家弟弟,隱約看出了什麼,走上前攬住觀昏曉的肩膀,苦口婆心道:「表弟,生氣歸生氣,咱可不能幹棄養這種喪良心的事。它只是一隻貓,貓能懂什麼呢?對吧煤球。」
天竅鼓嘴:「……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