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腦子迴蕩著阮昕薇那句「所以,他們對外官宣了嗎?有人知道他們是一對嗎?」「不被承認的人才叫小三」,心中的酸澀一陣一陣止不住地往外冒,仿佛整個人溺在一汪巨大的酸澀的海水中,被那種酸到心裡的感覺困住,掙扎不得。
她也不是一個喜歡哭的人,工作好幾年,又一步步爬上如今的位置,沒有哪一步是不艱辛,可她寧願自己咬著牙挺著,都不會輕易掉眼淚。
不知怎麼地,在這個四周靜謐的夜晚,在無人認識的江邊,忽然心裡的防線被猛烈地撕開一條口子,火辣辣的疼,她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己,夜風一吹,眼角就跟著發酸。
最好笑地不是阮昕薇戴著和她一模一樣的項鍊招搖過市,沈言非還一臉困惑地問她怎麼了,而是她忽然意識到這些年沈言非好像確實沒有對外承認過他們的關係。
是啊,沈言非沒有承認過,所以,她甚至都沒辦法像電視劇演的那樣理直氣壯地指責阮昕薇是小三。
她抬頭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氣並不好,黑壓壓的雲層看不到一顆星星,望著望著,忽然笑了起來。
七八年的追隨和日夜相伴,她傻傻的以為兩人有默契,彼此心意相通,不再拘束於什麼名分的束縛。
在無數次父母催婚的時候,她都相信沈言非會給自己一個交代,她以為他也是這麼想的。
她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畢竟沈言非對她的不一樣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畢竟周圍人都說他們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一定會長長久久走下去,時間一長,像是洗腦一樣,她真的就信了。
現在回想起來,有些事情好像是她想多了。
阮昕薇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把她澆醒,所以,這些年的感情究竟算什麼?
曖昧了好幾年,把自己完完全全繞進去,才發現對方片葉不沾身,她沉溺的徹徹底底,而對方似乎隨時都可以抽身離去。
感情上頭的時候人是盲目的,只憑著一腔熱血和一個對愛情的憧憬就能一條孤巷走到底,根本顧不上一路上的荊棘和陷阱
。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如果要這麼算的話,他們之間那麼多擁抱算什麼?那些曾經在暗無天日出租屋裡的親吻算什麼?那些大大小小數不完的關於未來的約定又算什麼?
是他親口說的喜歡呆在她身邊,是他親口說的想永永遠遠在一起。
她還記得當時他帶著她離開原來的經紀公司,巨額的違約費壓得人喘不過氣,舊的資源被全部收回,新的資源沒有跟上,他身上所有錢都拿去支付違約金,那種每天生活在吃了上頓沒下頓,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新資源,甚至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新資源的迷茫日子裡,兩人對未來都很悲觀。
娛樂圈的故事瞬息萬變,今天你還當紅,也許明天就會被粉絲拋之腦後,當紅的尚且如此,何況沈言非這種和公司徹底鬧掰,幾乎是被封殺的狀態,未來更是渺茫。
那種不見天日的悲觀在兩人心裡蔓延,偏偏又不敢在對方面前表露,沈言非擔心她太過自責,不想給她太多壓力,她明白他的用意,所以儘管自己每天擔心到從夢中驚醒,也不敢在臉上多表露一分,讓他擔憂。
所以,兩人就各懷心思粉飾太平,沒想到最後還是她先崩潰了。
沈言非那時為了還清債務沒日沒夜的在外面接活找資源,當巨額的違約金帳單寄到小小出租屋裡,她拿著那張違約金合約清單突然哭得泣不成聲,一想到自己因為衝動害得他幾乎前途盡毀,還背了普通人幾十輩子還不清的債務,她就自責地想穿越回去,扇死那個衝動的自己。
那天,一直在外面奔走的男人不知為何突然回來,打開房門看到蹲在牆角哭崩了的她,愣了愣,但是沒有多問,走過去輕輕抱住她,拿紙巾幫她擦眼淚。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人生中少有的崩潰,在她一邊哭一邊又準備道歉的時候,一個冰涼的觸感突然輕輕覆上她溫熱的唇,頃刻間寒樹雪松的氣息夾雜著些許酒精的味道鋪天蓋地地襲來,將她整個人包圍。
男人溫熱的鼻息扑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色瞬間染上一圈薄薄的胭脂,氣息交換,男人身上味道沾染上她身上的味道,糾纏地不像話。
唇間熱意攀升,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當即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男人的嘴唇長得很好看,不薄不厚很適合接吻,但是此時此刻,唇齒交纏的兩個人似乎都沒什麼經驗,糾纏之間,她的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淡淡的血腥味瞬間在口中蔓延開。
像是害怕她不喜歡,他很快從她唇間抽離,但是相離的瞬間,又輕輕覆上了她的臉頰,吻掉她眼睛下面那顆搖搖欲墜的眼淚。
她聽見他說:「阿笙,不要怕,這些我都會想辦法處理好,只要你在我身邊。」
蘇予笙苦笑了一下,現在她都記得當時的慌亂和平息不了的心跳,所以明明是他先挑起的,怎麼到頭來弄得像是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她沒帶手機,身上也沒帶錢,離公司距離很遠,乾脆吹著江風,恍恍惚惚地往家裡走。
到家得時候不知道幾點,只知道連一向喜歡熬夜打遊戲的蘇予航都已經關燈睡覺了,聽到她的敲門聲,嚇了一跳,不情不願地起來開門。
開門看到她一身酒氣臉色灰敗,像一朵蔫了的花似的站在門口,男生驚得瞌睡都嚇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