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的畫要麼尺寸不合適,要麼自己不滿意,都不適合放在中間,她猶豫再三,最終在學校美術廳原本的畫作里選了一幅,放在最中間。
說不遺憾是不可能的,但有些事情好像就是這樣,很難十全十美,快樂中總要夾雜著一些意外,好像老天在時刻警醒她,不要太快樂不要太滿意,這就是人生常態,欠缺一些才會心安。
她是接受的,畢竟活了快26歲的人生經歷告訴她,太喜歡的東西太完美的事物最好不要企圖擁有,因為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哪怕擁有了也會失去。
她閉了閉眼,剛準備轉身,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門口,倚著門框,靜靜地看著她。
男人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皮膚白的不像話,高挺的眉骨下,一雙烏木般的黑色眸子望著她,看到她回頭,他沖她眨了眨言,細密的睫毛投一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她的心臟不自覺地跳重了一下。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看了多久,她垂眸,輕輕開口:「你怎麼來了?」
男人倚著門框的身體站直,黑色的羊絨大衣閃現一片矜貴的質感,他輕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然後長腿一跨,幾步邁到她身旁,在離她20公分左右的距離站定。
隨著距離的靠近,那種熟悉的雪松般冷冽又清新的味道又一次撲面而來,她鼻子動了動,發現根本躲不掉。
可是太近了,從前習以為常的距離,如今卻已經不太合適,她低下頭後退半步,腦袋中卻下意識地回想起上次他們在這個場館裡接的吻,唇齒相交,熱意迸發,所有感官被挑起,無法抑制的情動。
想到這,她忍住臉上泛起的熱意,又後退了半步。
眼前的男人靜靜觀察她的神色,然後啞然失笑,聲音低低地開口:「你退那麼遠干什麼?怕我又控制不住吻你?」
她沒說話,卻被他說得頭皮發麻,臉上的熱意更重,越想心越亂,抬頭瞪了他一眼:「別胡說八道,外面還有人!」
然而這一眼確實沒什麼威脅性,所以男人又笑了,挑著眉看她:「認真來說,我好歹是個藝人,應該是我更擔心被人看到吧?」
蘇予笙無言,但他說得是事實,只是回想起來,並不算是多愉快的記憶罷了。
從前跟他在一起,特別是他剛紅的那段時間,談戀愛像是在做賊,做什麼都怕被別人發現,怕狗仔也怕粉絲,可能他自己不算很在意,可是她在乎。
她想他好,想讓他越走越高,所以寧可自己委屈,從來不在公共場合有親密舉止,約會看個電影都跟他隔著兩排坐。
現在想起來,其實挺心酸的,稱不上是多好的記憶。
看著她逐漸消沉下去的神色,男人意識到自己的玩笑不對,想了想忽然正色道:「其實我後悔了,現在想想當初沒必要躲,被拍到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蘇予笙沉默幾秒,抬起頭來看他:「你當時並不想承認,其實也對,你本來就更愛你的事業。」
男人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阿笙,你誤會了,我不承認,不是我害怕影響事業害怕粉絲倒戈。」
「說實話,我並不害怕,也不在乎,哪怕藝人不當了,我換一條路,也餓不死。」
「是我的個人原因,我總想著要把家里的事情解決了,給我爸平反了,再好好跟你解釋,給你一個承諾。」
「怕嚇到你,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接受,一拖久拖到了現在。」
「現在好了」,男人似笑非笑地勾起唇:「我也受到懲罰了,女朋友跑了,我死有餘辜。」
蘇予笙:……「我也沒叫你去死。」
「差不多吧」,男人自嘲笑了笑:「生不如死。」
說完,他轉身走到門後面,從那裡拿出一幅已經裝裱好的畫走到蘇予笙身旁,伸手揭開鋪在上面的塑料膜,一整幅栩栩如生的向日葵花海瞬間展示在她眼前。
她震驚地用手捂住嘴,瞪大眼睛,因為太過於震驚,許久都沒有言語。
又過了好一陣,久到她自己都覺得臉有些麻了,才聲音顫抖地問他:「你怎麼會拿到這幅畫?」
是很多年前她在法國看畫展的時候送給里昂的那幅畫,後來他拿給萊諾教授,萊諾教授很欣賞,在巴黎展廳里和別的畫一起展出過一次。
工作之後,她再沒單獨去過法國,更別提去拜會萊諾教授,她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這幅畫了,沒想到居然會出現在沈言非手裡。
「你到底是怎麼拿到的呀?」可能是太過激動,連聲音都開始不受控制,抖得連她自己都沒法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