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慢慢暗了下來,很快,剛剛一直在旁邊的林奕維上前幾步,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從他的懷裡帶出,表情警惕而戒備地看了他一眼,直到燈光再次亮起,才輕輕舒了一口氣,伸手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而她從音樂停止的那一刻,再也沒有回過頭看他。
沈言非僵在一旁,覺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像是凍住了,直到音樂再次響起,才垂了垂目光,黯然離場,經過重新十指相握的兩人身邊,忍不住勾起唇角自嘲,原來她不愛了的時候也會如此冷漠,哪怕他將悄悄喜歡了她這麼多年的事情和盤托出,也激不起她心裡半點波瀾。
懊惱又覺得自己活該。
直到感覺那道追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蘇予笙才悄悄回頭看,發現他的身影確實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她悄悄鬆了一口氣,卻發現自己也並不算多開心。
「跳舞不專注,容易踩到腳哦。」林奕維在耳畔輕聲提醒,竹葉般輕鬆溫暖的味道襲來,她才猛然回過神。
「對不起,我又走神了。」她低著頭小聲道歉。
林奕維和煦地笑笑,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突然不知道想到什麼,開口問道:「我剛剛聽到沈言非似乎在跟你討論,你高一時候元旦表演的那次舞蹈?」
「嗯」,她不經意地點了點頭:「他大概太無聊了,沒話找話。」
林奕維點了點頭,卻忽然說道:「那天你穿著綠色的連衣裙,站在舞台最左邊的位置,腰上戴了一朵粉色的荷花,跳的是傣族的孔雀舞。」
蘇予笙幾乎立即瞪大了眼睛,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怎麼也知道?」
他看著她,忽然笑了,彎起的嘴角帶著一點閒適和驕傲:「我說過,這個世界上喜歡你在意你的,可不止沈言非。」
蘇予笙恍恍惚惚,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跳完這支舞的,她甚至懷疑這兩人為了感動她,故意去查過她以前的資料,後來下場後,自己用手機查遍了整個網絡,都沒有一丁點關於那場文藝演出的隻言片語和者照片視頻。
想來也是,清雅中學的一場普通的文藝匯演,怎麼可能有人閒來無事專門記錄。
所有的記憶都只存在她的腦海中,而他們居然都說中了正確答案。
蘇予笙哆嗦了一下,第一次感覺有些棘手。
舞是跳不下去了,她去休息區拿了杯白蘭地灌了下去,和林奕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最後臉熱的難受,才決定去獨自甲板上吹吹風。
然而剛上夾板,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似乎喝了不少酒,黑髮和黑色的眸子和夜色幾乎要融為一體,冷白色的皮膚和雕刻般的五官卻讓他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見到她的瞬間,他黑色的眸子亮了起來,江風吹過捲起男人身上的酒精味道拂過她的鼻息。
冷空氣一過,她身上的酒醒了不少,眼見著周圍漆黑一片,只有他一人,想了想轉身準備離開。
下一秒,手腕忽然被攥住,他輕輕一拉,就讓她整個人撲倒在他懷裡。
四周溫暖襲來,雪松裹挾著酒精的味道鋪天蓋地的襲來,霸占著她整個鼻腔,無處不在。
鼻尖抵在他脖子的血管附近,看著他喉結滑動,強烈的心跳幾乎要跳出胸膛,連帶著他的呼吸都變得有些微微急促,聲音暗啞帶著點一絲絲嘲弄的笑意:「怎麼,招呼都不打,就走嗎?」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呢喃,呼吸的熱意撩滿她整個脖子和耳後:「怕我吃了你?」
耳後皮膚敏感,熱意襲來瞬間微微顫慄,她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你放開我!」
男人冷哼了一聲,卻沒有鬆手,下巴抵在她的頸窩,眼神迷離悶悶開口:「我看到他碰你頭髮了。」
蘇予笙深吸一口氣,發現他身上的酒精味道特別重,明明不善於喝酒,卻不知為何喝了那麼多。
「你喝多了」,她用力掙脫:「不要再說這種沒意義的話,回去好好醒酒吧。」
「為什麼沒意義?」男人因為酒精緣故,眼中有說不清的迷離和執拗:「我不想他碰你,也不想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看一次我就難受一次。」
夜風中,不自然的潮紅色爬上男人冷白色的皮膚,之前在拍賣室里矜貴、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時此刻卻有種說不出的委屈和落寞。
蘇予笙愣了愣,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原來世界時平等的,大家都一樣,吃起醋來不管你是什麼人,都會難受和崩潰。
恍惚間忽然回想起那次在他的浴室,原本就已經夠難受的她,忽然在沐浴液上發現了一根屬於阮昕薇的頭髮,那一刻的噁心、難受、心酸、憤怒根本無法形容,他才哪到哪啊,就說自己難受,他配嗎?
想到這,她唇角扯出一抹極為諷刺的冷笑,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這一次,他沒有再拉她,只是在她身後輕嘆著開口帶著一絲祈求:「阿笙,再陪我一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