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在一群記者的注視下轉身,就此退出會場,只留下無數高喊著「沈先生等一等!」、「沈先生留步!」的記者,再無回頭。
幾步走到後台,剛一離開,整個人就不行了,身形一晃,扶住了牆勉強站住。
他本來前天在雪地里站了半宿,受了刺激心裡交瘁,被凍得差點死掉,回來之後昏迷了一天,高燒加肺炎根本起不來床,開新聞發布會也是強撐著,靠著一股勁頂著,才勉強站下來,現在發布會開完,一下台,立馬就不行了。
謝寧安和袁京連忙扶他坐下,袁京一邊給他餵藥,一邊罵罵咧咧:
「喂喂喂,在台上的時候不是很酷很威風嗎?怎麼剛下台就不行了?我特麼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你還會糟蹋身體的人!」
「我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邪門,要給你當醫生,沒見過這麼不怕死的,要我說,謝寧安就不該去找你,讓你在林奕維樓下凍死,你就開心了。」
「行了,你少說兩句。」謝寧安無語地暼了他一眼,感覺再讓他說下去,沈言非沒把自己折騰死,反而被他氣死了。
謝寧安站在一旁,去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其實他也沒想到沈言非居然會臨時起意,直接宣布退圈,說實話,他剛剛的震驚,可不比那些記者少。
「言非,你真的想起楚了嗎?」他忍不住問:「能混到今天不容易,真的準備就這麼放棄了嗎?你知道的,退圈不僅僅關乎你個人,連整個新予集團都會受影響。」
他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想到前天晚上蘇予笙給他打電話,叫他接人回去時候的冷淡語氣,忍不住嘆息一聲:「而且你就算付出了,予笙也不一定會感動,她現在人都住在林奕維那,我怕你白忙乎一場。」
他一段話說完,之前好不容易平穩的呼吸,一下子又開始變得困難,他刻意迴避,卻因為謝寧安幾句話,瞬間回憶起前天晚上,大雪紛飛,樓上那兩道相互交纏的影子,一瞬間鑽心的疼痛從胸口襲來,他覺得難受。
用雙手捂住眼睛,許久才悶悶開口:「會不會回頭是她的事,我從沒想過要因此道德綁架她。」
「我只是希望她往後的日子快樂,不要再受傷害……」
話沒說完,像是強撐著的一口氣突然耗光,他毫無徵兆的眼睛一閉,然後倒了下去。
城市的另一端,蘇予笙坐在電視前,呆呆地看著早就已經直播完畢地屏幕愣神,連手中杯子裡的水早就已經冷掉都毫無知覺。
安靜沉默地聽完全程,儘管內心已經驚濤駭浪,可面上依舊平靜,但在聽到他說「永久退出娛樂圈,過一個普通人改過的生活」時,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中的玻璃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為什麼要退圈?他為什麼突然宣布退圈?
她再也按捺不住,作為他的助理和拍檔,她是一步步看著他走到今天位置上的,整個過程有多辛苦,她都看在眼裡,那是他的理想,他的信念,即便腿摔斷了依舊堅持拍完最後一個鏡頭的堅持,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了?
即使在從前最艱難,最委屈的時候,看個電影要隔幾排的時候,躲在車子後備箱偷偷跑去見他的時候,被他的粉絲寄死老鼠的時候,她都沒想過要讓他退圈,畢竟那是他的理想和追求。
她哪怕再渴望回歸普通人生活,委屈到一個人晚上在房間崩潰大哭,也忍住絕不干涉他的決定。
可為什麼,都分開了,他卻讓步了呢?
從前沒給她的,現在想到要彌補了,會不會太遲了呢?
她腦中叫囂著不要管不要理,心裡卻控制不住的溢滿酸澀,最終,實在忍不住,拿起手機,撥了那個雖然被拉黑,卻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滴滴滴」,他沒有接。
「滴滴滴滴滴」,又是一串忙音,他依舊沒有接。
她頹然的放下電話,一隻手按住眉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情緒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