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妾身幸不辱命。」
朱唇輕啟,她婉轉低垂著娓娓道來,「妾身向二王子獻上了您最真摯的恭賀之意,本以為要就此埋骨在異域他鄉了。沒想到王爺還惦記著我,願意讓皇上來救我。妾,不勝感激。」
「柳曼兒!你敢背叛本王!」郁明德狼狽嘶吼著,甚至不再顧忌一直維持的形象,徹底撕破面具。
「背叛?」柳曼兒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郁明德,我從未歸屬你,又何來背叛一言!」
「我日日盼著,念著,望你早日去死。」
她高昂著腦袋,目光中沒有半分情誼,只余濃烈似墨般的恨意,紅裙招搖,黑髮獵獵飛舞,在暗夜中形成了最強烈的衝撞感,「我愛不得,怨不能,甚至不敢親近親近之人,你說,我該不該恨你。」
「柳曼兒,柳曼兒!」郁明德一聲聲的嘶吼響徹在夜空下。
甚至仿佛與剛剛被皇帝圍堵在自家大門口的慘敗比起來,還是這一刻,這一個人的出現更讓他無法忍受,暴怒崩潰。
他的自尊,他身為皇族的高貴血統與驕傲,這一刻,都被踩在了腳底下。
郁明德頹敗跌坐——他的最大秘密,曝光了。
……
天地在這一刻安靜下來,只余雨聲嗚咽,像哀鳴,又像嘲諷。
「呵呵——」沉寂許久,郁明德又突然兀自笑出了聲。
「雲章。」
一旁郁雲章正六神無主著,聞言立刻回應:「義父,我在。」
「我們府上,不是還請來了個客人嗎?這兒這麼熱鬧,不好冷落了她,叫她一起出來吧。」他淡淡說著,又扭頭幽深望向柳曼兒,「你愛的,親近的人?曼兒,這麼多年,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什麼親近之人呢?」
「呵呵,思來想去,好像也就有那麼一兩個時不時就會在你身旁圍著,嗡嗡亂叫的蠅蟲。」
又滿臉好奇意味向柳曼兒求證:「你說的,是她們嗎?」
柳曼兒聞言渾身一怔。
有莫名巨大的恐懼自心底深處蔓延開來,她下意識先看向了寂無。
郁明德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反應看,見狀又大笑開來,笑得悽厲慘兮,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原來,本王的客人,與鬼面大人也相識?」
「原來你柳曼兒,從一開始,就背叛了本王!」
寂無也想到了什麼,瞬間從仇恨中抽離,渾身散發出更加可怕的氣場,忍不住朝郁明德走去。
「郁明德……」
郁明德輕笑著舉起食指來搖了搖,示意他停步。
身後親王侍衛自王府內魚貫而出,列隊在郁明德面前,擋住了皇上的人馬,雖然無異於以卵擊石,但此刻情形有變,郁明德的手上,或許擁有了威脅與談判的籌碼。
郁初瑾也收斂了笑意,向前一步攔住寂無,「榮親王這是何意?」
郁明德在左右的攙扶下艱難起身,「皇帝,你別急。這一盤棋,落子無悔,本王認輸。」
「可你若是想就此殺了本王,怕是痴人說夢了。」
郁初瑾皺起眉關,一時之間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
即便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有翻盤的籌碼?
郁明德自懷中緩緩掏出一塊令牌……緩緩舉了起來,正面對向皇帝一行人。
身後有人念出了聲:「免死金牌?」
郁初瑾眯起了眼睛。
「認得嗎?」郁明德笑著問他,「你皇太祖親賜的——免死金牌。」
……
「哈哈哈哈——就你一個小毛孩兒,還想殺我?笑話!我是輸了,可你也不算贏。我會長長久久地活著,活著看你如何眾叛親離,孤守高台。」郁明德哈哈大笑,舉著令牌耀武揚威般晃了晃。
郁初瑾沒有說話,周遭沉沉。
免死金牌,還是皇太祖親賜,這個分量,若是郁初瑾還一意孤行,執意判處自己的親叔父死刑,怕是就要遭宗室與後來人的詬病了。
通敵叛國,罪不可赦。
但這一下子,他或許也只能長長久久地軟禁、圈禁郁明德了。
他摩挲著扳指,低頭沉思著什麼。
可寂無和柳曼兒已經焦心似烈火烹油。
寂無甚至無暇顧及郁明德逃脫死刑這件事。
他/她心裡同時祈禱保佑一個人: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