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得有些坦然,也不知怎得,忽然就覺得那些被埋在陰暗角落見不得光的事情,其實也不過就只是那樣。
仔細想想,甚至都已經遙遠到有點記不清了。
總結起來,大概就是母親偶然撞破父親的秘密,原本平靜的生活徹底被攪成一團渾水,又在經過漫長的拉鋸期後,終於帶著他改名換姓,離開了從前生活的那個家。
到這裡其實也還好,雖然家庭破碎、父母離異,但母親對他愈漸嚴密的關心與保護也很真切,儘管那會讓人有點兒透不過氣,但也真的還好。
然而等母親在劇大的震盪中「緩過來」,猛然發現最大的敵人已經消失,痛苦卻並未因此而減輕後,那無處安放的矛頭便自然而然地指向了他。
她開始懷疑他的取向,反感他的行為邏輯,但凡他身上有一絲像父親的地方都會瞬間應激!哪怕只是拿筷子的方式,與必然有所肖似的骨骼,哪怕那時的他僅僅只有8歲。
她開始變得有點不正常,到最後甚至只是看到他,都會沒來由的噁心乾嘔,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家裡的窗簾都是緊閉的,黑暗充斥著每一個空間,因為只有看不清他的模樣,母親才勉強能與他相處。
可這樣原本就已經不太正常的生活,也才看看持續到中學,就又一次迎來裂變,起因是學校里有人同他表白,在被抓「早戀」叫了家長後,母親當場就失了控,歇斯底里地沖遞情書的女生喊道:「你知道他喜歡的是男是女嗎?怎麼就敢他表白——」
這天起,他疑似同性戀乃至確為同性戀的傳聞,就遍布整個,因為他一向孤僻,對異性更是如此。
到了高中,因為幾個從同中學升上來的校友,傳聞也很自然地延續了下去,本以為到大學就算結束,但實則不然,母親似乎有意想以此規避他傷害他人,雖然不直到是通過什麼方法,但他的確是剛踏進校園,就又一次成了「風雲人物」,無非是在大學期間,人們的思想相對開放,儘管同樣認定他是同性戀無疑,卻不再有多少人會把他視做異類。
喻了了翕張著唇,好像失去了聲音,半天才磕絆著問:「你媽媽……是生病了嗎?」
「嗯。」時霽點頭:「治療過,效果不大,但見不到我就會好很多。」
「所以你才一直都是一個人?」
「嗯。」
「從什麼時候開始?」
「中學吧。」時霽想了想說:「住校之後就不怎麼回去了。」
甚至是被勒令不要回去,因為外公說,他不在的時候母親狀態很好,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她從未步入婚姻,更不曾有過他那樣。
喻了了擰眉:「那他們都不管你了,為什麼到你上大學、再到上班,還是會有人那樣說你啊!」
「也許。」他笑了下:「因為某種社會責任?」
說來可笑,母親既害怕他變成父親,卻又篤定他一定會變成他,所以在她自己遭受過那樣的傷害後,杜絕悲劇再次發生就成了她的執念。哪怕她已經將他從生活里驅逐,認定這個世界從未有過他的存在,都不曾放棄過繼續向大眾普及這個「危險提示」。
她倒也不是要對他怎麼樣,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位女性步她後塵,而只要有這個傳聞在,就沒有誰會傻到要去和一個同性戀談戀愛。
「這麼看來,她好像還挺善良的。」他自嘲道。
喻了了氣到爆粗:「放屁!」
她都有點沒法想像他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原本以為困擾自己童年的煩心事已經夠討厭了,可和他的這份驚悚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因為她還可以大聲反駁,大聲告訴大家她叫喻了了!但他能怎麼辦?總不能到處跟人說我不是同性戀!而在那些還不知道取向是什麼的年歲里,會不會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正常」的?
他媽媽固然可憐。
可8歲的他又做錯了什麼?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叉腰深吸了幾口氣,恨不能回到那年直接把人帶走:「那你就由著人這麼欺負你了?」
「沒。」他又把手拉回來,輕輕揉搓著:「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麼學醫麼?」
「昂。」她眨了眨眼:「你不是說因為家裡有人學醫嗎?」
「嗯。」他點頭:「我爸,是皮膚科醫生。」
「……」
他當然沒那麼善良。
決心填的志願,也難說是為了噁心誰,只是覺得既然認定他會變成父親,那他便就向他看齊,這樣的話,那些強加在他身上的事才算合理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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