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萬分確信,那晚班房裡絕沒有第二個人進去。
可帳簿就是憑空消失,除了被鬼拿走,他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他跟著蘇露青進到內院衙署,先是替她整理好有關何璞一案的卷宗,方便她閱覽。
整個人臊眉耷眼的,嘆了一口氣,說,「現在這樁貪墨案已經正式由大理寺那邊接手,那邊……咳。」
他小心觀察一眼蘇露青的臉色,「尤其是那位,和咱們一向不對付,要是知道咱們想和他們通個氣兒,往深查查何璞,那位肯定不干。」
還有句話梁眠沒說。
雖說大家都是同朝為官給帝後辦事兒的,但烏衣巷在那些正經朝臣眼裡,就是上不得台面的陰司勾當,別說大理寺不願意給他們行方便,就是隨便拎出一個衙署來,恐怕也都對他們避之不及。
唉,都是領朝廷俸祿的,他們卻跟過街老鼠似的,這都什麼事兒啊。
蘇露青顯然已經習慣了,只翻開最上面的卷宗,看了兩行,揮揮手,示意梁眠先出去。
不忘交代,「夜裡鬧鬼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把經過都問明白,回頭來報。」
「好嘞,我這就去。」梁眠得令,風風火火出去。
梁眠一走,屋子裡瞬間安靜了。
蘇露青將有關何璞的所有卷宗都攤開,細細查閱。
她拿到手的卷宗很少,有關何璞的大部分卷宗都被送到了大理寺,她能看到的都是最無關緊要的那部分。
何璞,虢州望縣人士,進士及第後任相州蘆湖縣主簿,三年前銓選時升調回京,之後在戶部領了倉部郎中一職,負責天下錢糧出納,在任至今。
單從這上面的履歷來看,何璞任職期間兢兢業業,不說有多大建樹,倒也本本分分。
如果不是日前淳德縣等七縣災民進京來告狀,何璞絕不會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不過也不能完全這麼說,探事司奉命追查天星讖秘事,通過一條線索追蹤至城隍廟,從香案下帶回一本帳簿。
那帳簿內記載的帳目古里古怪,想來是以特殊內容做暗語,需由專人解密。
他們還不曾破解出來,只在末尾一頁辨認出一個名字,就是何璞。
而天星讖,是近年忽然大肆傳播的謠言:
天星搖,世出妖。
天星讖事關兩次天象,其一是永嘉帝立後第二天發生的一場日食,其二是欽天監上奏的天星盡搖。
兩次天象雖有很長一段間隔,卻被有心人故意捏造到一起,聲稱上天接連以兩次不祥之兆預警,天下將起大禍。
讖言雖隱約含糊,但直指永嘉帝,眼見謠言愈演愈烈,永嘉帝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便將勘破謠言的差事下達給烏衣巷,交到蘇露青手中。
事關天星讖,蘇露青當即帶人前往何府,刺探何璞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