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深說著,想去拔身上的銀針,姬清連忙上前阻止,「將軍別亂動,放鬆一點,你肌肉綁那麼緊,想把銀針弄斷,順著血液流進去,在你心臟上扎幾個窟窿?」
見陸景深總算放棄不去惹穴位上的那些銀針,姬清鬆了一口氣,勸道:「那些大夫不是我,將軍現在情況很危急,上去躺好,別無理取鬧。」
做大夫的,最煩遇到的就是不聽話不配合和沒有求生意志的病人,偏偏這個人兩樣都占全了。
若是換個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不是應該抓緊眼前的救命良藥,巴不得三跪九叩的請大夫為自己醫治嗎!
姬清自認為上輩子行醫見過的病人也不少。
然而,到了陸景深這裡,偏偏反了,聽聽他說得都是些什麼話!
陸景深道:「想必七殿下裝瘋賣傻也是情非得已,區區臣下的這點小事,就不勞殿下費心了。」
居然拿他假裝心智不全的事來威脅他,意思我不管你裝瘋賣傻,你也別管我的事。
姬清在這個人眼裡看不到強烈的求生意志,仿佛對這個人而言,活下去無所謂,死了也無所謂。
姬清氣笑了,原本秉著當大夫的原則,不想告訴他太殘酷的事實,現在也顧不得了,「將軍以為自己還有多少時日好活?幾個月?一年?」
陸景深聲音越發冷冽,「與殿下無關。殿下還是管好自己吧。」
姬清心裡有氣卻說不出來,怎麼可能與他無關,如今自己的親妹妹正在這個人府上,接受他的照料,而這個人體內的寒毒肯定與那塊千年冰魄有關,那就註定了和他脫不了干係,怎麼可能見死不救。
陸景深見姬清沉默,繼續道:「陸家世代為將,殺孽積重,命數早夭,殿下何必逆天而行。」
自從父兄和母親先後去世,他早已將生死看淡,活著與他來說,身上背著的是守護百姓的責任。
看到北祿燒殺搶掠之後的檀城,滿地鮮血,斷壁殘垣,到處堆滿了百姓的屍體,女人遭受欺辱衣不遮體,孩子哭喊沒了爹娘,原本寧靜安詳的城中,只剩下滿目瘡痍。
這份責任便再也放不下了。
所以哪怕再愧疚,哪怕季清川再無辜,他也沒有想過為季清川償命。
姬清不理解他的無奈,不理解他看過多少大夫,失望過多少次,只覺得這個人消極至此,不由嗤笑一聲,「本殿下本以為將軍是人中豪傑,沒想到竟如閨閣女子一般,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既如此,燒香拜佛算算天命,豈非更好,拿起刀劍做什麼?」
「殿下如此好口才,裝傻可真是難為殿下了。」陸景深仔細打量起姬清,不裝瘋賣傻的七皇子,嘴巴可真犀利,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冷嘲熱諷的說話!
姬清也有些惱了,見這個人三番兩次拿裝傻的事來調侃自己,他反唇相譏,「本殿下不傻倒叫將軍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