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似的幽眸正一瞬不瞬望著自己。
姬清將手中的虎符遞給他,輕道:「這是調動二十萬大軍的兵符,二十天之內會在北疆與你匯合,既然你要做,我便傾舉國之力助你成事。」
陸景深喉結滾動,緊緊握住尚有餘溫的兵符,一切盡在不言中。
酒壯英雄膽,姬清端起金杯,遞到陸景深面前,酒液剔透,映著初陽。
姬清迎上陸景深的目光,眼睫顫動,指節微緊,揚聲道:「孤祝……陸大將軍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陸景深握住他的手,短暫繾綣,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辛辣入喉,灼出滿腔熱血。
陸景深高舉手中長槍,吼道:「大延必勝!」
這一刻軍陣沸騰,吼聲震天,一聲聲蓋過了凜冽的寒風,鼓盪眾人的心弦。
「大延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
陸景深翻身跨上汗血寶馬,深深地看了姬清一眼。
姬清一襲太子朝服,紅得像一團烈焰,一直燒進了他心底,比烈酒更醇,更醉人。
以往出征,他有必勝的信念,亦有赴死的勇氣。而然這一次,有人等他,他不但要必勝,還有完完整整地回到這個人身邊。
陸景深嘴唇微動,在震天地吶喊聲中,溫聲道:「等我回來。」
姬清重重點頭,突然想起件事,急忙道:「別給我寫信,我會給你寫,一封都不會斷。」他想起北疆天寒地凍,寫信艱難。戰報有親兵在一旁幫忙化墨,但家書卻是靠陸景深自己一筆一划弄出來的。
陸景深笑了笑,拉起韁繩調轉馬頭,身後跟著郭闖和陸丞丞,邁開步伐,帶著五千鎮北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上京城。
此後再也沒回頭看他一眼。
姬清一直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前方,天空不知不覺飄起來雪花。
壽春將狐裘披到他肩上,「殿下,將軍勝了那麼多回,這一次也一定能勝,檀城很快就能收復,說不準將軍還能回來陪您過年呢。」
可是這一次,陸景深是抱著滅北祿對決心去的,陸景深看出了他對北祿有陰影。
五千人的隊伍不算長,這一會兒已然沒了蹤跡。
此一去隔了萬水千山,剩下的日子,只能憑一紙書信寄相思。
長夜漫漫,銀霜滿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