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顯稍微鬆了口氣,心道應該暫時是穩住了,斂住疲憊的神情問身旁:「郎中,他是不是好些了。」
老郎中放開曲成溪的脈搏,將一枚針扎進了他的手腕大穴,沒有直接回答張顯的問題:「我看過了,他的疼痛是因自身靈力攻擊腹中仙骨所導致,外界的靈力灌入可以將他的疼安撫下來,但是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他的靈力強於你,用不了多久你的靈力就會壓不住的。」
張顯的一顆心沉入谷底,曲成溪之前的判斷是對的,只有超過天境三層的人才有可能治癒他,自己是不夠格的,甚至連壓制疼痛都只能做到暫時。
「您是江南仙家最好的郎中,還有沒有其他法子能救他?」
「……除了用更強的靈力壓制,再無他法。」
屋子裡的燭火靜靜地燃燒著,天色漸暗,淡紫的天幕宛若硃砂和靛青的調和,張顯的一襲白衣在暮色中沉靜如玉色,靜靜地抱著曲成溪。
說起來,他和曲成溪認識這麼多年,但像這樣安靜地抱著他的時候,卻幾乎是從未有過的。
懷中的美人在病痛的折磨下變得蒼白虛弱,像是受傷的蝴蝶,收起華麗的翅膀將自己蜷縮在花瓣間,脆弱得讓人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
只看他這般樣子,常人大抵是想像不到他平日裡是艷麗狂傲到何種地步的,但是張顯知道。他曾親自跟隨在曲成溪身後,看他率領僅僅數百花月教眾將衝進號稱固若金湯的皇宮,殺光禁衛軍,把那荒淫無度的新皇逼得抱頭鼠竄逃下洛陽。
硝煙瀰漫中,白銀萬花面具在陽光下反射著璀璨的光,曲成溪懶洋洋地坐在皇宮正殿的飛檐上,鉤吻劍隨意的插在瓦片中,劍柄上掛著一壇剛剛繳獲的貢酒。
他手裡還拿著一壇往嘴裡倒,耳側的耳墜輕輕晃悠著,晶瑩甘洌的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下,經過頸部白皙的優美的線條,沒入妖紫色的寬大領口裡。
見自己抬頭望著他,曲成溪笑眯眯地一招手:「看著幹嘛,上來陪我一起喝!」
那一刻,還有無數個有關曲成溪的畫面,都深深烙印在張顯的心裡,每到午夜都會輪番在他那刻本該皈依佛門不問世俗的心裡流轉,最終化作他遙不可及的夢境。
張顯知道,曲成溪是狂傲的,卻又是落寞的。他看得出,攻占皇城並沒有讓他有多開心,他又為沈欽擺平了一道障礙,飲酒不是因為快意瀟灑,而是想要醉得不省人事直到看不清手上的鮮血而已。
張顯想做那個懂他、護他的人。可是無論他怎麼渴望和肖想,他都知道,自己配不上,哪怕是現在,也依舊是如此……
「這樣下去不行。」老郎中搖頭,「很快他就會再疼起來的,你靈力耗盡,到時候你我二人都制不住他,後果不堪設想,得儘快……」
得儘快,找能壓制的人來。
「再等等。」張顯打斷他,嗓音有些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