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禪向著他走過去:「你不是想報仇嗎?絕食而死怎麼報仇?」
「我死了又如何,」池清冷笑,深黑的雙眸在黑暗中發著冷光,「反正你們也能想到合適的說辭解釋我的死亡,你們連我全族都殺了,又何必現在假惺惺地來勸我吃飯。」
那陌生的語氣讓明禪心痛到幾乎連呼吸都靜止,他蒼白地解釋:「我不是我父親,你知道的阿清,我和他不一樣。」
池清緊盯著他:「那你願意為了我拋棄繼承明家嗎?帶著我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
明禪愣住了,他下意識想起了自己從小拼死拼活修煉的場景,想起了自己為了站到頂峰脫穎而出做的那些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努力……
那是自己付出的一輩子啊!自己真的可以拋棄一切帶著池清走嗎?就當之前的那些付出都白費了?
「你猶豫了。」池清笑起來,那笑聲中儘是悲涼,「我早就該看清你的明禪,你不愧是明鐸的孩子,你們的骨子裡都留著蛇蠍一樣的冷血!我是看錯了人,你根本不配得到我的喜歡!」
明禪下意識想要解釋:「我……」
「如果咱們倆的情況對調,」池清打斷了他,「我一秒都不會猶豫。」
明禪啞口無言,就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他覺得自己又像一隻被剝皮示眾的猴子,所有的一切都暴露無遺,醜惡得無地自容。
明禪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洞裡出來的,或許囑咐了幾句讓池清吃飯,又或許沒有,他幾乎落荒而逃,與池清面對面的每一秒都讓他羞愧到崩潰。
原來我竟然是這樣的人嗎?他想,看似比所有人都要優秀,但是實際上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連保護自己心愛之人都沒有膽量。
山洞中,池清拖著沉重的鐵鏈走到了石桌旁,掀開了飯盒。
新鮮的飯菜熱氣騰騰地冒著白煙,那其中的紅燒茄子一看就是明禪的手藝,再細看,幾乎所有的菜都是熟悉的用料——都是明禪親手做的。
池清那冷淡的眼底劇烈的顫動起來,洶湧的情感從心底翻湧而出,卻又瞬間被極度的痛苦所掩蓋。
他忽的發了瘋似的把飯盒稀里嘩啦摔在地上:「殺了我全家又給我做飯用屁用!」
憤怒、悲傷、痛苦,無數的情緒幾乎要把這半大的少年衝垮,親朋好友們被燒焦的屍體仿佛在向他哭喊,母親向他伸出焦黑成碳的手,抓住他的胳膊:「都是你的錯!」
「啊啊啊啊啊!!——」池清抱著頭跪倒在地上瘋狂的撕扯起自己的頭髮,莫大的痛苦讓他幾乎發狂,他用頭碰碰的撞著地面,直到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可是無論他怎麼發泄,無論他有多後悔,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
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我遭受這些,我做錯了什麼!
身體上的痛卻根本抹去不了心裡痛的半分,池清恨得幾乎把牙咬碎,沾著鮮血在石壁塗畫起來,刀山火海、割舌穿刺,他把他能想到的一切殘忍的手段都用在了明鐸身上,不一會兒就畫了滿牆。
死!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