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會被壓壞嗎?」
「那盒子的邊角好鋒利,果子會被劃壞的。」
「別啊,好歹換個好點的盒子……」
……
眾人正不安,就見童湛言蹲下,然後往兜里一掏掏出個塑膠袋,一甩一拉灌滿風就往盒子裡套。
上一刻還在擔心果子會被劃壞的人沉默,他們的問題倒是被解決了,可塑膠袋?
還是不知道第幾次回收利用的塑膠袋?
童湛言認真的?
然而不等他們回神,屏幕中童湛言一雙手已經伸向面前的番茄,然後就是一陣「咔咔咔」的聲音。
本就正因為那些塑膠袋沉默的眾人,這一瞬間大腦立刻再是一陣空白。
「不是,就這麼開始了?種植總結呢?收穫感言呢?」
「主播就不說點什麼嗎?」
「這就開始了?」
「我錯過了什麼嗎?」
「其它時候就算了,採摘也這麼任性的嗎?」
……
咔咔咔的聲音一直沒停,僅片刻旁邊的盒子整個底部就已經被果子填滿。
攝像頭本來在對面,這會兒卻飛到童湛言身邊。
它不太懂童湛言在做什麼,它只知道小夥伴身上紅彤彤的果子被拿走了。
它低下頭,像是試圖把它們還回去,可它沒有手。
攝像頭的低頭,倒是讓直播間觀眾有機會近距離看見那些果子。
和掛在枝頭時不同,被採摘下來後的它們更顯圓潤。
看著它們,眾人一顆心最柔軟的部分仿佛被觸碰,那讓他們整個人都跟著酥軟——
他們正觸動,一把果子就被隨意地扔進盒子裡。
果子和果子觸碰在一起,好幾個甚至還蹦了起來。
他們心中的柔軟瞬間化作殺人的衝動,童湛言就不能溫柔點?
像是察覺到眾人心中所想,攝像頭抬頭看去,就這片刻童湛言已經把附近幾顆番茄都摘完,正向著前方挪去。
他的背影遮住大半個攝像頭,但動作卻並未停。
眾人立刻再是一噎。
沒有採摘感言就算了,童湛言還連看都不讓他們看了嗎?
什麼垃圾主播?
直播間瞬間一片焦急地罵罵咧咧。
童湛言走開。
他們才不要看童湛言,他們要看的是那些番茄。
童湛言並未擋住鏡頭太久,不是他突然轉性變得搭理他們,而是他又已經把面前番茄成熟的果子採摘完。
再次被無視,眾人頓時罵得更歡,垃圾主播。
但罵著罵著,眾人心情卻逐漸轉向空虛和茫然。
童湛言的動作太自然。
自然得不像是在故意為難,自然得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需要他們發瘋發狂的東西,自然得就好像這一切本來就應該是這樣……
種植本來應該是這樣嗎?
那一刻,應該熱鬧的直播間突兀間就變得安靜,因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讓他們如此關注種植這個話題的原因。
因為愛好?
不,他們大部分都是因為親人朋友愛人,因為那該死的狂暴。
更甚至,他們自己都是其中一員。
楊洪一下就發現眾人的沉默,他心知肚明是因為什麼。
那並沒讓他作出什麼感想,因為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靜靜看著屏幕後忙碌的人。
這一次番茄多,童湛言沒再像上次那樣兩分鐘就結束,那讓咔咔的聲音持續許久,那也讓他逐漸想哭。
他父親是護城隊的一員,但不到四十就陷入深度狂暴。
陷入深度狂暴的人無法自己解除融合狀態,基本都是一直維持巨獸的形態,那讓它們的攻擊力極強,想要控制相當不容易。
每當那時,其他人就必須做出選擇,是放棄,又或者是送入專門關押這類人的收容所。
他母親選擇了放棄。
收容所並不便宜,而他們算不上富裕,沒了他父親的支撐,如果再加上一筆高昂的費用,他們的日子將變得相當艱難。
他們去收納所看過,就是一個個放在地上巨大的鐵籠,被關入其中的人吃喝拉撒都在裡面。
那已經不能說是人。
甚至連普通家畜都不如。
所以他並不怨恨他母親,甚至感謝,因為他根本不敢想像往日那個會把他扛在肩上性格溫厚的男人也變成那樣會是怎樣一副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