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之下,牛頭人的大掌忽然就頓住了,像失去了目標撈了個空。
再嘗試幾次皆是空。
但它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著燈芯里僅餘的空位陷入了沉思。
困惑不已。
良久之後,才仿佛找到了方向,走到樹下撿起了無頭的徐暉,將他散亂的四肢團吧團吧,塞進了燈芯。
四芯皆滿,牛頭人這回終於是滿意了,停在原地擺弄手裡的大燈籠。
江安語被壓的不能動,只得使勁扭著脖子往那邊看。暮瀟用食指點了點她的唇,示意不要出聲。
擦過唇的微涼觸感讓江安語倏爾臉一紅。
……幹嘛不點你自己的呢。
牛頭人點亮了手裡的紅燈籠,四個排列整齊的燈芯全燒了起來,澇鬼們被這灼熱的溫度炙烤到扭曲,像一根根被釘在上面融化的蠟燭。
燈籠的光照亮了前路,牛頭人仿佛一個普通的夜行趕路人,穿過了樹林,走過了草地,踏入了涓涓溪水之中。
江安語和暮瀟仿佛看到了畫中的情景,又像是畫外的延伸。
最後隨著流水之聲的遠去,一切都消失了。
唯有一副展開的畫卷鋪攤在地上,畫上的牛頭沒變,燈籠如舊,一切都恢復如初,只有仔細去看,才會發現四個燈芯上的微弱火苗,在趕魂夜散發著微光。
結束了……
江安語被暮瀟扶起來,後知後覺自己在地上滾成了個泥人,那叫一個髒。休整半天,還是把SUV的副駕座位蹭了,借著車內的氛圍燈補救半天。
暮瀟去收拾殘局了,她趴在車窗上百無聊賴。
東邊的地平線漸漸泛起了淺淺的光亮,夜色就像被撕破了一般割裂成兩半,短短几分鐘,天光破曉,原本黑暗的花園也沾上了霧一般的白。
原來已經折騰了一個晚上。
一股困頓疲乏之意湧來,讓江安語忍不住對著天邊的魚肚白連打幾個哈欠。
沒過多久,暮瀟回來了:
「畫已經無害了,我把它掛回了原處。不過我想……馬玲玲應該也不想再留著它。」
「馬玲玲呢?」江安語揉揉眼睛,睏倦之意不僅沒有絲毫緩解,反而愈加濃烈了。
「不清楚,應該還在保姆房。」
暮瀟彎腰查看江安語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關係,對方的臉色很差,白的沒有血色,肉眼可見的累到了:
「我先送你回去。」
江安語點點頭,看到暮瀟手裡拿著撿回來的金剛菩提子,不知道怎麼看怔忡了。
瑜伽有雲,何為菩提?煩惱障斷,所知障斷。
難以想像,暮瀟可能會在佛堂拿著一個木魚嘴裡念念有詞敲敲打打的模樣……
如果這一世,不會遇到白月光,她會不會真的對世俗沒有欲望和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