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個人已經睡熟了。暮瀟也沒急著離開,而是用手背輕輕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冬兒擰著濕毛巾進來了,看著床上的人又等了一會,才輕輕催道:
「主子,內閣那邊又在催,入冬前要動手,知道您和江侍郎感情好,為了安全需儘早將她送走……」
「您有什麼舍不下的事,待登基大典之後想怎麼做都好,眼下可不容您任性啊……」
這些話都是冬兒轉述的,她本不想說,但她承過江安語的情,原是個不值錢的丫鬟,死了便死了,江侍郎可不能出任何事。
暮瀟用手指間順著床上人額前的碎發,將它們妥帖得捋到耳後。
睡著的江安語跟醒著完全不同,連眉眼都乖順起來,讓人情不自禁想摸摸。
「我是真舍不得。」發自肺腑之言。
冬兒也跟著長吁短嘆,只是還不敢太大聲:
「您走了,護衛守得更嚴,只怕總是關著,江大人也不開心。」
「等月底,我得了半天空,帶她出去玩玩。」
暮瀟點點頭,還是沒提將人送走之事。
一眨眼到了夜晚,月上中天,大皇女的府邸還燈火通明。丫鬟們端著食盒來來回回,緊著端坐正堂卻往牆上扔飛鏢的人哄。
廚娘唱戲的花旦吹簫的樂師輪番表演逗趣,好說歹說,這晚飯才吃了七七八八。
大冬天的,所有人都累出一頭熱汗。
忽有侍女過中門,喊道:「殿下回府了!」
滿屋子的人都像得了特赦令,喜不自勝,哄一下解散了,歡天喜地魚貫而出,闔府上下都洋溢著春一般的活力。
走遠了才敢議論道:
「殿下回來了?天啊!感謝老天奶!」
「殿下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江大人又要鬧脾氣了。」
「今兒不回來今兒也不用睡了,明兒不回來明兒就要枯萎了,真真愁人啊!」
「殿下要是能早早回來,江大人都能多吃兩碗飯呢!」
「回來也有回來的注意,那年紀小不懂規矩的千萬別到處亂跑,什麼都敢用眼睛瞧,惹得江大人不高興了,殿下也救不了哎!哎喲!」
「好了好了!死丫頭們又拿主人打趣,當心撕爛你們嘴!」
「不敢了不敢了。」
明鏡下東瓶旁,江安語氣鼓鼓地捏著一個彩羽雉雞毛的飛鏢往牡丹瓶里裝。本來還想拿捏拿捏裝裝樣子,但最多堅持到暮瀟跨進門檻,就忍不住湊了上去。
氣哼哼道:「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