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硯之看到這段過往,倒比蕭銜蟬平靜:「回去之後我打算閉關修復身上各處傷,祝墨之告訴我,他在青橘河附近發現了許多生魂的痕跡,我便趕忙過去,果然發現了爹娘的魂魄。」
水幕之中,梁硯之才與梁絳梁丹重逢,一家人正激動時,忽然河面升起龍吸水,龐大的水柱裹挾陰毒的法術直衝梁硯之三人而來,若這道水柱碰到梁絳梁丹,此二人必定瞬息魂飛魄散。
就在這時,祝墨之來了,他還是一派溫文爾雅,似乎很為梁硯之擔憂,急道:「師妹,必定是那幕後黑手來了,你快帶伯父伯母走,我來斷後。」
梁硯之放心地將後背交給她信任的師兄,然後就被那道水柱打個正著,情急之下,為護住爹娘,顧此失彼,她被水柱形成的牢籠壓個正著,她才重塑經脈不久,經此一遭,經脈又碎裂了一半。
她還以為師兄祝墨之不敵,很是擔憂,壓下喉頭腥甜,回頭便看見祝墨之五指成爪,向她打來。
蕭銜蟬緊張地雙手握拳,雖然已知註定的結局,她的心中還是生起一絲希冀,只可惜奇蹟沒有出現。
梁硯之被打中靈府,一顆光華燦爛的金丹如日初升,被祝墨之一把抓住,吞入腹中,她怒目圓睜,靈府大開,渾身鮮血淋漓躺在河畔,氣息奄奄,卻依然如同一株錚錚的鐵蓮花。
祝墨之吸納了金丹蘊含的法力,滿足地喟嘆一聲,步履矜貴地圍著水籠轉了幾圈。
「梁胭脂,你一個棄嬰出身的凡人,本不配入汨羅塢,可老天無眼,給了你這番造化,你老實當個外門弟子,度過你本該度過的匱乏一生,我也不屑與你計較,可你偏偏心機深沉,日日假裝勤勉修煉,算計得了師尊青眼……你也配得賜之字?你也配得師父所賜法寶?」
梁硯之的怒火熊熊燃燒,此時此刻,她還有什麼不明白,她落入圈套了!
「不過幾百口凡人性命,我殺便殺了,你為何非得求個真相?原本我不想殺你的,你雖然不馴,沒有女子婉約之美,卻非常好用,給我送了許多功勞,我可以說服自己接受你低劣的身世,允許你嫁入祝家……」
「嘔——」
梁硯之被噁心吐了。
祝墨之扭曲的笑容僵在臉上,半晌,掐著她的脖子低吼:「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我最討厭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永遠只盛得下比你強的人,我將你視為對手那麼久,可你竟一點沒察覺到!你怎能不知道?你怎能不知道!」
他的聲音越來越陰刻尖利,說到最後,兩指成勾,硬生生將梁硯之的眼睛挖出來,他沒有用法力,而是用自己的手指將兩顆總是泛著不屈光芒的眼睛碾碎。
梁絳梁丹渾身哆嗦,試圖阻止他,可他們只是普通的凡人魂魄,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遭受碎丹剜眼之苦,痛苦得撕心裂肺。
梁硯之面對自己曾經的痛苦很是平靜,可旁邊卻傳來抽泣聲。
梁硯之驚訝地看蕭銜蟬:「你不會哭了吧?」
蕭銜蟬臉扭向一邊,髮辮遮住臉,梁硯之一個俯身歪頭,果然看到蕭銜蟬果然眼睛通紅,蓄著兩泡淚。
「你真哭了!」
蕭銜蟬不想讓人看見她哭,低頭,卻撞上樑硯之戲謔的眼神,不服氣地一把擦去眼淚,瞪她:「你不是天才嗎?怎麼就這麼死了哇嗚——」
說到最後,沒憋住,哇的哭出聲來。
梁硯之有些彆扭地輕咳一聲:「我的確有幾分天賦,死了沒多久,就變成鬼修了。」
她指了指水幕,只見祝墨之將梁硯之剜眼之後,吸走她所有法力,然後將她與爹娘拋入青橘河,河水滔滔,一個浪翻過,所有的鮮血就都被吞噬了。
汨羅塢弟子命燈堂中,名為梁硯之的燈熄滅了,青橘河裡,被河床沙石沖刷的屍體似被一股莫名力量裹挾,來到一座瀑布下面。
「大概是我死了的第三年,我就又修至金丹期,這次是用鬼體修煉,難度較大,不過掌握了方法其實也不難。」梁硯之好像一個學霸,熱情地分享自己的學習心得。
蕭銜蟬奇怪地看著不再動的水幕:「怎麼後面沒有了?」
梁硯之道:「這個水幕是我法寶的能力之一,與留影石類似,也需要法力驅動,那時我都死了,哪來的法力驅動它?」
她一揮手,水幕又化作一股清水,被四方硯吸盡。
「我有了修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尋陽氣足的男人,溫養我爹娘的魂魄,第二件事,就是找祝墨之報仇!」
蕭銜蟬默默聽著,在她說「溫養魂魄」時,眼睛不自覺瞥向那顆冰棺之上金燦燦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