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翻滾,蒸得空氣失真搖晃,短短半分鐘的路,他出了一身汗,手腳卻異常冰冷。
時恪靠在牆邊,從兜里摸出一盒煙,顫抖著手點上火,剛吸一口便劇烈地咳嗽起來,煙霧充斥著鼻腔,熏得他嗆出眼淚。
細煙掉落在地上,他彎下腰,耳鳴嗡震,遲來得惡寒湧進胃裡,將喝下去的咖啡悉數吐了出來。
*
已經沒了工作的心情,回到工位的時恪一言不發。
創意園的保安特意和他通了個氣,林軼鬧事的動靜不大,沒多少人知道,叫時恪寬心。
下午原定的工作是整理素材,不用動腦子,但需要集中注意力。
在喬恆第三次經過時恪,發現滑鼠還停留在同一個文檔的時候,他敲了敲屏幕。
時恪怔然抬頭,喬恆擔憂道:「不舒服?」
「沒,」時恪說,「可能,有點困了。」
喬恆俯身拿過他的滑鼠,下拉查看剩下的素材,說:「我跟你一起弄吧,這些歸我。」
信息提示音響起,電腦右下角的綠色小標一閃一閃。
喬恆鬆開滑鼠,時恪拒絕道:「沒關係我來吧,謝謝組長。」
身邊的陰影輕嘆著離開了,時恪按了按發脹的額角,點開綠標。
【Liyun:過兩天回姥姥家,院子裡種的葡萄熟了,到時候給你帶一箱。】
食指懸停在滑鼠左鍵,微微顫抖,他關掉對話框,將視線偏去窗外,藏起眼底湧起的酸熱。
夢魘的後遺症還在持續。
他沒有黎昀認為的那麼好,也配不上這樣的光芒。
時恪的心思一點都不單純。
和璨星聚餐那晚,時恪趁著醉意,將卑微展露一隅,既害怕又期待,一點點觀察著黎昀的反應。
想要求得憐憫,博得同情,換來更確切的回應。
林軼說的沒錯,他們是生存在陰暗角落的老鼠,而老鼠是不能暴露在青天裡的。
不堪、貪婪、猙獰和慾念,都是他,可這份痴心妄想見不得光。
不回應,是保持距離的最好方式。
夕陽日暮,鳥雀落在窗台撲扇幾下翅膀。
時恪從成堆的素材里抽出神,將最後一個文檔上傳雲盤,關電腦下班。
地鐵里人不多,他握著扶手,隨時注意著周圍。
林軼既然能找到工作室,也意味著可能找到景禾壹號,時恪有些猶豫是否給時艷發條消息。
他和母親在林軼被捕後,又換了好幾處房子,按理來講,以那人現在自身難保的狀態,沒機會再去找時艷。
林軼是時艷的禁忌詞,就如同時恪的這張臉一樣。
站點到達,時恪還是收起了手機。
只要每個月打過去的錢被收取,那便是安全。
「唷,今天下班挺早啊!」保安大哥打開窗,探出頭和時恪打了個招呼。
時恪點頭回應,往前剛走幾步,速度慢了下來,猶豫著走了回來,輕敲保安亭的窗戶。
保安大哥握著杯子,嘬了口茶,疑問道:「怎麼了小時。」
時恪沉吟道:「麻煩您這兩天多注意下周圍,可能會有人在附近晃。」
保安睜大眼睛,放下杯子起身,問:「什麼人?!又是上次那個跟蹤你的變態?」
許函的事在A棟業主群里傳了一陣,物業非常重視,畢竟是明城數一數二的高檔小區,要是真出大麻煩了景禾地產的股價都得跌。
時恪只是猜測,不想引起物業過度緊張,便說:「可能是粉絲。」
「私生飯!是不是,」保安一拍窗框,肯定道,「也對,你也是咱們小區的名人了,你放心,我在咱們工作群里通知一聲,上次的事絕不會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