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掃了她一眼,淡淡道:「是我吩咐下人去做的。」
「為何?」夏有儀瞳孔驟然一縮,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因為你是大朔國的公主,這個孩子,孤不會容許他的存在!」太子眼睛一眯,語氣中透出冷漠和無情。
夏有儀身為異國之人,二人血脈本就不同。他堂堂嶺西國太子,為了本族血脈的傳承,自然不可能讓夏有儀誕下子嗣。
冷冰冰的話語砸在夏有儀的耳邊,她就像被丟到了冰天雪地,渾身冰涼。
「那也是你的孩子,你竟如此狠心!他還沒出生,你憑什麼決定他的生死!」
驚怒之下,夏有儀也顧不上禮儀,衝著太子大聲喊道。
太子眉頭緊皺,他深呼吸了幾次,壓抑住心底的情緒:「念在你初失孩子的份上,孤不計較你言辭放肆之舉!」
「孤給你三日時間,你好好冷靜一下。」
夏有儀回得很快,沒有一絲猶豫:「我不需要冷靜,太子殿下走吧。我不想和害死我孩子的人呆在一處,現在不想,以後也不想!」
「你!」太子被她這番態度激到,袖子一甩,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而夏有儀,則癱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神情呆滯,目光渙散。
漫長的沉默過後,夏有儀摸了摸小腹,突然笑了。
她的笑容苦澀無比,笑著笑著,嘴角嘗到一絲咸苦。
夏有儀搖了搖頭,心涼得徹底。她滿心期待孩子的到來,可對於太子來說,這孩子卻是會威脅到嶺西國政權的存在。
他視孩子如眼中釘,親手扼殺了孩子的生命。而她,也只不過是太子身邊眾多妃子中,最無關緊要的一個。
*
鋪天蓋地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雪花飄飛,交織成一片朦朧的雪幕。
金枝從邊境趕回皇宮,已經是傍晚時分。她前前後後花了兩日的時間,才將手中的事務處理完,趁著嬤嬤不注意,悄悄溜到了夏有儀住的宮殿附近。
院落淒冷沉寂,周圍安靜得出奇。金枝推開殿門,數不清的灰塵迎面撲來。
太子已經好久沒來過這座宮殿了,夏有儀因孩子一事對太子心生芥蒂,二人不歡而散後,他便沒再沒來看過夏有儀。
皇宮裡面美女如雲,太子身份尊貴,自然不缺人伺候,估計他早已忘了後宮中還有夏有儀的存在。
對於在宮裡生活的妃子來說,不得寵、無子,就是她們最大的悲哀。
夏有儀剛來嶺西國那年,靠著側妃之名,以及太子偶爾的臨幸,宮女太監們自然不敢怠慢她。
但後來她和太子鬧翻了,下人們卻是避之而不及,一個接一個離開,另謀高就。只有彩雲和琉璃,一直堅持留在夏有儀身邊伺候。
二人跟隨夏有儀多年,忠心耿耿,饒是知道以後在宮裡的日子不會好過,也始終不肯離開。這偌大的宮殿,慢慢就只剩下她們主僕三人。
金枝輕車熟路地走進宮殿,剛進去就感受到裡面沉重的氣氛,心底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彩雲和琉璃站在床榻邊,肩膀不停地抖動著,發出輕微的抽泣聲。
「這是怎麼回事?娘娘這是怎麼了?」金枝看到夏有儀躺在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嚇得心中大急。
彩雲捂著臉,淚水順著指縫流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夏有儀的身子本就虛弱,這病情來勢洶洶,折磨了她一周有餘,丹藥下肚也沒能發揮什麼作用。
彩雲和琉璃看著她的精神越來越差,隱隱要往不好的趨勢發展,急得焦頭爛額。
「娘娘這情況,沒有去御醫院叫人來看看嗎?」金枝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要往外面奔去。
琉璃攔住她,聲音哽咽:「我去找過兩次了,他們每次都找理由搪塞過去,根本不在意娘娘的病情。」
金枝大聲道:「我去找他們,我有嬤嬤給我的令牌,他們不敢不來!」
她說罷轉過身,才剛邁出一步,被身後響起的聲音吸引了注意,腳步一頓。
「是……金枝嗎……」夏有儀強撐著睜開雙眼,呼吸微弱,氣息奄奄。
金枝一驚,連忙撲到床邊:「娘娘是我,您別怕,我馬上就叫人過來給您看病。」
夏有儀虛弱地笑笑,吐出的字眼微弱而凌亂:「不…用…來不及了…」
她自己的身子,她最清楚不過,連溫零露給她的丹藥,都發揮不了作用。現在再御醫院找人,也不過是徒勞罷了。
更別說金枝和夏有儀認識一事,外人根本不知。若是讓她貿然前往御醫院,只怕會引起眾人的懷疑。
夏有儀的視線移向旁邊,是金枝剛剛放在地上的東西:「可以……給我……看看嗎……」
金枝的注意力被轉移,連忙將籠子提起,往前一遞:「這是我特意尋來給娘娘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