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昭走到八仙桌前,捏了一塊蝴蝶酥放進嘴裡,咽下去才緩緩道:「我自小衣食無憂,但沒人教養,野著野著就長大了。今日有人跟我說,故去的陳國夫人是我娘,明日又有跟同我講,故去的前朝太子是我爹,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咯。」
「姑娘就這麼認了?」
芙昭撇撇嘴:「這位老大人,你沒餓過肚子吧?」
馬遠宿皺眉:「此話怎講?」
「我原先歡天喜地地趕來盛京認娘,卻遭了匪,吃樹皮草根才活下來的。是故,有吃的就行,我可真的受不得一點苦。」
芙昭又吃了一塊酥,這才表情饜足地道:「若是你們贏了,大昌皇帝殺不著我,我還能一直吃飽飯,這樣就行。」
她說的,是真的嗎?
懷揣著這樣的疑問,馬遠宿縱馬疾馳,星夜兼程,趕著上衙的時間點兒回了盛京。
糾結,猶豫,下定決心。
經過茶棚的時候,馬遠宿點了明前龍井。攤主卻給他上了一盞普通岩茶,但他依舊扔了一角銀子。一場莫名其妙的交易,卻傳遞了非常明確的信息。
淮陽侯得到信息的時候,他剛從校場回來。
衛璟坐
在他對面,正與他商討著津水衛整編的細節。
元泰帝雖然讓淮陽侯做了津水衛主帥,但也讓衛璟頂了陸統的位置。淮陽侯表示理解,對衛璟推心置腹,就差剖開心來證明自己對元泰帝的忠誠了。
侯府管家進來,低聲稟報:「妙夫人說有事找老爺。」
衛璟起身拱手告辭:「屬下不再叨擾。」
淮陽侯笑道:「後生可畏啊,我這把老骨頭是真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
「侯爺過謙。」衛璟退出書房。
等衛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月洞門後,淮陽侯才斂了笑意,一名水蛇般的妖嬈女子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邊,這就是管家口中的妙夫人。
淮陽候問:「老馬怎麼說?」
妙夫人呵氣如蘭:「自然是可信的。」
淮陽侯鬆了口氣:「我曾遠遠見過那姑娘幾面,從小教養不好,飛揚跋扈,瞧著也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人。更衣,爺要去赴宴。」
赴的是禮部吳尚書的宴。
吳尚書好吟風弄月,請了許多文人墨客,淮陽侯手裡有好酒,早就擠進了這個圈子。
再說回衛璟,離開淮陽侯府後,他沒有回長安侯府,而是拐彎去了清寧堂。
清寧堂內,焦慮的徐蕊萱來回踱步,憔悴的華九思悶頭喝酒,看到衛璟,二人都迎了上來。
徐蕊萱連連問:「可有打聽出什麼消息?」
衛璟搖頭:「淮陽侯春風得意,並無不妥。」
「肯定是他!」華九思醉醺醺地道,「我拒了肖雪兒的親事,定是他對阿昭懷恨在心!」
衛璟扶住華九思:「你是關心則亂,如今芙昭的身上有大幹系,誰敢輕舉妄動?」
華九思抓住衛璟的領子:「告訴我,除了津水衛,他都見了誰?」
衛璟無奈道:「我們這兩日都在一起巡視軍營,他才回府,府里夫人就來尋,這也在常理之中啊。」
「不是他還能是誰?阿昭,阿昭究竟去了哪裡?」
華九思爛醉,胡言亂語了一番,暈倒在了地上。
徐蕊萱吩咐隨行的師爺與衙役把他抬回縣衙,心事重重地對衛璟道:「九思人微言輕,只能幹著急。父親連著進宮了好幾趟,陛下只是讓他別管。母親也去找了長公主,更是閉門不見。再這麼下去,阿昭絕對沒有活路了。」
衛璟一向訥於言而敏於行,只能抱住徐蕊萱安慰。
這節骨眼兒,長安侯府也沒心思做什麼嫁娶的準備了,索性重新算了日子,又把他們迎親的日子拖到了秋後。
宛平縣衙里,方師爺好不容易把華九思安頓好,剛喘了口氣,就見自家縣尊跟個沒事人一樣坐了起來。華九思讓人都退了下去,他在黑暗裡靜靜地坐著。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有人來送信。
是那位傳說中的家主,信中說,要華九思即刻收拾行李,撇下大好前程,離開盛京府。
太好了!華九思激動地反覆讀信,確認自己沒有理解錯後,就從密道進宮,找元泰帝拿了密旨。
次日早朝結束,元泰帝留下了淮陽侯和衛璟,說是要詳細詢問津水衛治軍之事。
而封鎖英國公府和衛國公府的隱鱗衛悄悄打開了後門……
不到中午,華九思就出現在了涉縣。
引路的男子人稱阿坦,他的小指不正常地彎曲著,看向華九思的眼神滿是恐懼。上次貿然綁架芙昭後,他就被華九思折斷了小指,也不知道這次,華九思會怎麼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