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不是沒機會靠近柳星野，但像這種他在打坐修煉的機會少之又少，往往她一靠近，他就睜開眼了。
思及此，黎九笙只覺奇怪。
怎麼這一次柳星野一點反應都沒有？像她這個修為，柳星野靠近她都會立即發現。
除非……
她在演。
黎九笙玩心頓起，登時想看看柳星野能演到什麼程度。
她輕聲喊道：「師弟？」
柳星野並未回她。
黎九笙又湊前了一點，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青銅面具有些礙眼。
黎九笙想了想，伸手輕輕觸碰了下他的青銅面具邊沿。他依舊無動於衷，身子坐得筆直，穩如泰山。
黎九笙索性摘了他的青銅面具。
面具下的那張臉比尋常人膚色要更白一些，他睜開眼時，那一雙瀲灩桃花眼總能占據她所有的注意力，令人難以留意他的其他五官，可他閉著雙眼時，她才頭一回發現柳星野的鼻子也很好看，陡峭如峰，自眉心拔地而起，線條凌厲卻又不失清冷矜貴。
閉著眼的柳星野斂去了平日裡的鋒芒，眉眼間少了幾分攻擊性，多了些許溫順，仿佛一隻收起利爪的貓，透著難得的乖巧。
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
她能感受到柳星野呼出的氣息，饒是如此，他竟依舊穩如泰山，呼吸絲毫不帶變化。
黎九笙覺得自己將柳星野的人設摸得透透的，按理來說，他這會兒不該這麼淡定的，心跳加速呼吸紊亂起碼該占一個。
然而，一個都沒有。
那麼只能說明，他沒在演。
黎九笙的腦子飛速運轉。
她後退了半步，細細地觀察著柳星野，還動用了靈力，探入他的識海。她修為不及他，按理來說是無法融入他的識海里的。但是她在邊緣悄摸試探著，一個猝不及防，竟直接進入了他的識海。
不，這不是柳星野。
元嬰中期的修士，她進入他的識海那一刻，就會立即被絞殺。
這應該是柳星野留下的一道分身。
黎九笙微微一怔。
他留下一道分身，人去哪兒了？
也不對。
就算留下分身了，她都侵入他的識海了，他怎會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即便不是正主，分身若受到傷害也會損害正主的修為。
他若無反應，必定是正主遇到什麼事了。
柳星野作為大反派二號，修為不低，能遇到什麼事？主角團里最重要的兩個角色都在試煉之地里瘋狂修煉了，也不可能去找柳星野麻煩？難道是主角團三號和四號？
黎九笙心中一緊，再次探向柳星野的識海，企圖順著他分身的識海尋到正主在何處。然而就在此時，柳星野忽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
黎九笙只覺萬分尷尬。
修真界裡直接探入別人的識海，跟現實世界裡脫人衣服沒什麼區別。她還不是探一下修為高低的那種，而是直接進入了他的識海里，肆無忌憚地逛了一圈。
柳星野啞聲道：「你在做什麼？」
黎九笙連退兩步，微微平緩了下心情，方面不改色地道：「哦，沒什麼，我看你一動不動的，像是在修煉，但湊近一看，你卻毫無反應，我才意識到你留下了一道分身，我只覺奇怪，怕你出意外了才去你識海里探了探，探到一半你就回來了……」
說到此處，黎九笙已經徹底鎮定下來了，問他：「該我問你才對，你留下一道分身去何處了？你一直沒反應，我生怕你出事了……」
她聲音里充滿了擔憂，此刻，又放輕了一些，雙目專注地看著他：「我真的很擔心你。」
柳星野耳尖微燙，她那樣的目光令他渾身仿若陷入了午後的暖陽里，舒服得令他沉迷，本來因她突然讓他離開幻境產生的那一絲不快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桃花眼中似有瀲灩波光，乖巧氣息蕩然無存。
他聲音愈發沙啞。
「我去了隱仙宗的商會，尋了周良哲以前的侍童……」他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所有微表情都盡收眼底，見她面露疑惑，方道：「我進入了他的回憶，見到了以前的周良哲。你可知如今的周良哲並非真正的周良哲，他被奪舍了……」
黎九笙面露詫異，卻又沒有特別驚訝，仿佛詫異的不是周良哲被奪舍此事，而是意外他竟察覺出了此事。
她果然知道周良哲被奪舍了。
他緊緊地盯著她。
黎九笙好奇地問：「他被誰奪舍了？」
柳星野：「不知。」
黎九笙鬆了口氣。
她大致能猜到周良哲不是這本書的人，說不定也有系統之類的，沒想到柳星野竟察覺出來了。她愈發覺得可怕，柳星野要是知道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還會信任她嗎？如果哪天她的世界裡跳出來一個人告訴她，你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書而已，所有人，所有事，都是為那幾個主角服務的，你還是個最後會被滅門的大反派，她肯定會覺得對方是個神經病。
殊不知黎九笙這樣的反應落在柳星野的眼裡卻成了一種排擠。
她不僅僅知道周良哲被奪舍了，而且還跟如今的周良哲是舊識，他們有著共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