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卻先一步將鞋接了過去,套向她腳,穿上。
林聽沒再動。
他是要幫她穿鞋,又不是要殺她。林聽想著,垂下眼看他。
段翎是半蹲著低頭的,而她坐在美人榻上,裙擺散開,雙腿自然垂在榻邊,從某個角度看,像他要鑽進她裙擺里做些什麼。
林聽趕緊挪開眼睛,第一次覺得穿鞋的時間過得很慢。
等他穿好,她腿都麻了。
腿一直繃緊,血液不流通,不麻才怪,林聽暗罵自己腦子不乾淨,看到他就總想歪,想到那些事,她站起來緩了幾秒才動。
從北鎮撫司回段府要三刻鐘,林聽坐在馬車裡睡著了。
昨晚她很晚才睡,今天上午沒補覺,起床向長輩請安後去了玲瓏閣,下午又隨段翎去北鎮撫司,待堂屋裡面看了快一個時辰的話本,現在睏乏到坐著也能睡著。
她睡著後不安分是不分時間地點的,手腳偶爾動一下。
段翎就坐在旁邊看。
林聽的手不動時,垂到身側,落到坐板外,懸空,指尖自然蜷縮著,像是邀人去牽住她。
他看著看著,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拇指,一寸寸地往裡深入,再握住她的食指,最後把全部都握住,觸碰屬於她的溫度。
林聽又開始動了,無意識地反握住他的手,還摸好幾下,在睡夢中也要確認是什麼東西。
段翎眼睫一顫,微微失神地凝視著林聽反握住他的那隻手。
她還在動,細長的手指順著他手背上去,摸到他略硬的護腕,再從護腕縫隙里鑽進去,繼續摸索著,直接接觸到他的疤痕。
段翎呼吸驟停。
林聽雙眼緊閉著,卻擰了下眉,似乎是因為摸到的東西凹凸不平,她又沒辦法分辨出是什麼。
理智告訴段翎,應該立刻收回手,拉好護腕,可被她摸過的疤痕皆顫慄不止,仿佛在忽然之間擁有了生命,要掙脫皮膚。
過了會,林聽眼皮微動,有睜開眼的跡象。段翎拿開了她的手,將被推上去的護腕往下拉。
護腕拉下去的那一刻,林聽掀開眼皮,睡眼惺忪地望著他。
她意識在夢裡和現實反覆橫跳,然後逐漸回來,看向自己還熱乎著的手,忐忑問道:「我剛剛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你握住了我的手。」
林聽完全清醒了,坐直身子:「除此之外呢?」沒亂摸吧,她睡覺既喜歡打人,也喜歡亂摸。
段翎不露痕跡地轉動手腕,壓下陌生的悸動:「沒了。」
「那就好。」林聽伸了個懶腰,撩開帘子,趴在窗那裡看街上,順便吹吹風,讓腦子更清醒。
馬車到段府時,天已經黑了,他們不用去和馮夫人用晚膳,也不用早晚請安,徑直回房即可。
段翎還記得林聽說過想進書房挑書看,先帶她到書房。
林聽進書房才記起段翎書房裡有一堵牆裝滿了人的眼球,因為他們最近變得親近很多,所以她總會被他的溫柔面目迷惑,即使內心深處是知道他真面目的。
不過段翎只是喜歡收藏人的眼球
春鈤
而已,那些眼球還是從錦衣衛有權處理的犯人屍體里取的,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即使如此,她仍然忍不住朝擋住眼球的那一排書架看。
段翎踱步穿過幾排書架,挑出幾本林聽會看的書,沒抬頭看她,卻又能察覺到她正在盯著某個地方看:「你在看什麼?」
林聽在撒謊和說實話中糾結了一秒,最終選擇了後者:「我在看你放人眼睛的那個地方。」
「你怕了?」
他挑書的動作一頓。
林聽沉吟:「怕倒談不上,就是總感覺有眼睛在盯著我們。」
書房光線昏暗,段翎拿著書走出來,頎長的身影投到地板上,落到她的腳邊:「你要是介意,我也不是不可以把它們處理掉。」
林聽抬了抬眼帘:「你說的處理掉,是把它們全銷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