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的偷瞄小動作沒瞞過段翎的眼睛,待她轉腦袋回去,他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腰,腰身被蹀躞帶束著,香囊隨風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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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鶴回到軍營了,歸叔就在他住的營帳前,手拿著幾十斤重的大刀練武。他借著昏暗的夜色藏好受傷的那隻手臂:「歸叔。」
「將人偷偷送走了?」歸叔轉動手,揮刀一劈,旁邊用來練拳的木樁頓時裂開,倒在地上,其中一小截碎木濺到謝清鶴腳側。
他彎下腰撿起地上碎木:「您知道我要將林七姑娘送走?」
歸叔收了刀,仰頭喝掉一大碗水,這才說道:「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怎會不知你心中所想。你還沒將她送走前,我就察覺了。」
謝清鶴震驚:「您為何不阻止我?」要不是歸叔堅決不讓他送林聽走,他也不會偷偷行事。
「阻止你?」
歸叔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你都願意為了她,瞞著我做這種事了,我若阻止你,你恐怕要將我恨上,日後同我離了心。」
他眼尾似紅了點:「我膝下無兒無女,向來把你當親兒子看待,實在不想你同我離心。」
謝清鶴聽了這話,著急道:「不會的,我恨誰,也不可能會恨您的。只是您這次真的做錯了,不該這樣對林七姑娘和今公子。」
「好,此事就當是歸叔我做錯了,這下子,你可滿意了?」
謝清鶴沒想到歸叔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轉變態度,不由得愣了愣,有點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他半信半疑:「那今公子?」
今安在還在軍營養傷。
歸叔猜到謝清鶴會提及今安在,毫不猶豫回道:「等今公子養好傷,我親自送他離開。」
謝清鶴還想再確認一遍:「等今公子養好傷,您真會送他離開?不再逼他跟我們一起造反,也不再逼他說出金庫的下落?」
「我還能騙你不成。」
謝清鶴聞言揚起一抹發自內心的淡笑:「太好了。」他既是歡喜歸叔真的改變了主意,也是歡喜印象中的歸叔又回來了。
歸叔不太高興謝清鶴質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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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刀給他:「接住。」
換作以前,謝清鶴還能勉強接住,但今晚手臂受了傷,這把刀又有幾十斤重,他沒能接穩,還被刀撞倒,疼得站不起來,被夏子默簡單處理過的傷口又流血了。
歸叔聞到血腥味,臉色一變,小心翼翼地扶起謝清鶴,查看滲血出來的傷口:「你怎麼受傷了,何人傷的你,林七姑娘?」
他扔刀過去,用的是刀背那一側朝向謝清鶴,不會劃傷人。
謝清鶴推開歸叔,自己用手捂住傷口:「不是林七姑娘,您別問了,這是我該受著的。」
歸叔緊皺著眉頭,送謝清鶴回營帳,喚人來給他上藥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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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林聽也回到宅子了。馬剛停在大門,就有錦衣衛從裡面走出來,牽過它。
錦衣衛是段翎的手下,不敢過問他的事,也不知他今晚去何處將林聽帶回來的,但見她平安,他們不約而同卸下心中大石。
他們好歹跟了段翎幾年,見過他在詔獄審犯人。有時候,他笑容越盛,不代表心情好,也可能是想殺人了,表現得越平靜也是。
今天的他令人毛骨悚然。
錦衣衛眼觀鼻鼻觀心,行完禮,默默地牽著馬退下了。
林聽並未察覺他們的異樣,邁過大門後直奔後院,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沐浴過,回來的第一件事是沐浴。她不忘問段翎,昨晚留守宅子的錦衣衛和僕從有沒有事。
段翎走在林聽身後,看她落到地上的影子:「他們沒事。」
「那就好。」
林聽回到房間,沐浴了整整兩刻鐘,出來見段翎在院中跟錦衣衛說話,想著先到床榻坐會,沒成想坐變成躺,睡著了。她每次等他都會睡著,天生不適合等人。
院外,段翎站在大樹底下,樹影斑駁,瞧不清臉,他正在聽曾跟在林聽身邊保護的錦衣衛說昨天發生過的事。
段翎折下幾片樹葉,把玩著:「廠督來找她說了什麼?」
錦衣衛面面相覷,有點不知如何複述,主要是踏雪泥說的話太冒犯了,又是讓林聽與段翎和離,又是讓她找旁的男子。
他碾碎樹葉,扔掉:「你們一字不落地給我說一遍。」
大人開口,他們這些做屬下的不敢不從,一字不落地複述了一遍踏雪泥說過的話。
段翎聽完後笑了,踩過地上樹葉:「廠督讓她與我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