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睡糊塗的時候總會幹一些糊塗事,說一些糊塗話。
段翎被推醒:「怎麼了?」
林聽都記起了是自己喊他上榻睡的,還能說什麼:「沒什麼,你接著睡,我起來看書。」
他透過窗看天色:「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起來看卷宗了。」
她坐起來,又瞟一眼書案,那里的卷宗少了足足一半,心想錦衣衛真不是常人能做,腦子要好,體力也要好,否則做不完工作。
林聽不再想,翻開段翎給她買的話本,看得津津有味。
*
轉眼間過了七天。
起初,林聽在北鎮撫司待著不太習慣,後來就習慣了。
她今天一如既往坐到美人榻上看話本,段翎現在不在堂屋,也不在詔獄裡審犯人。半個時辰前,他帶錦衣衛出去查案,還沒回。
段翎具體去哪裡查案,林聽沒過問。錦衣衛要辦的差事多得數不過來,她不可能一一過問。
不知為何,林聽的右眼皮突突地跳個不停,導致她看不進話本。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難道有災?
林聽合上話本,微微扯開衣領,掏出貼身帶著的金財神吊墜,拜了幾下:「財神保佑,請讓所有跟我有關係的災都消失。」
就在這時,堂屋外面忽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收好金財神吊墜,跳下美人榻,走到門口,好奇地探頭往外看:「出什麼事了?」
錦衣衛道:「三坊街走水,段大人還在裡面,不知所蹤。」
話音剛落,她沖了出去。
林聽武功是跟段翎學的,比北鎮撫司里的尋常錦衣衛要好很多,他們一時間竟沒能跟上她。
此刻的三坊街大火肆虐,濃煙滾滾,百姓們慌不擇路地往外跑,亂成一團。林聽看得心弦繃緊,大聲喊地:「段翎,段子羽!」
錦衣衛終於跟上來。
他們一手拿弓箭,一手拿繡春刀,做足了救人的準備:「林七姑娘,此地危險,您還是先出去吧,我們一定會找到段大人的。」
林聽充耳不聞,大步流星地深入街巷,一聽到著火的房屋裡面有動靜就跑過去踹開門,有幾扇門被她踹爛了,「啪」一聲倒地。
錦衣衛看得一愣一愣的。
林七姑娘會武?瞧這身手,似乎跟段大人七八分相似。不過他們好歹是訓練有素的錦衣衛,沒愣住多久,趕緊上前幫林聽。
短短半刻鐘,林聽連續找了十幾間房屋,都沒找到段翎,倒是順便救出不少被困火中的婦人和孩子,她讓兩個錦衣衛先送她們離開。
她看留下來的錦衣衛:「你們確定段翎是在這附近消失的?」
錦衣衛:「對。」
他們快找遍附近了也沒見段翎,林聽抹去滑到下巴的汗,儘量保持冷靜,到處張望:「三坊街走水前,可有發生過什麼?」
三坊街的火越燒越大,四周的溫度極高,他們也是找得滿頭大汗:「不清楚,我們只知道段大人是追著一名男子進三坊街的。」
她心急如焚,走走停停,觀察房屋:「那男子武功如何?」
小時候,段翎經歷過一場大火,身處火場會有暈眩之兆,沒法自保,容易叫人有機可乘,林聽必須得儘快找到他在哪兒。
「此人身手不錯。」錦衣衛緊跟著林聽,她跟段翎有婚約,如果出事,他們恐會受到牽連。
林聽陷入沉思。
換作平常,她是不會擔心段翎打不過對方的。林聽活了十多年,就沒見過有人是他的對手,可怎麼偏偏遇上著火的時候呢。
忽然,錦衣衛指著前方道:「林七姑娘,您看,段大人!」
林聽抬眼看去,只見段翎被一個長相猙獰的男子挾持,從一間被大火燒得搖搖欲墜的房屋裡走出來,脖子上架有一把短匕首。
她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
男子謹慎地停在百步開外,扯著嗓子道:「想他活,就放我走。否則,我們同歸於盡。」
濃煙飄散,時而朦朧視線。
林聽估算了下男子與他們之間的距離,拿走錦衣衛手裡的一把弓箭,悄無聲息退到錦衣衛身後,借著濃煙的遮掩,敏捷地溜進近處一間還沒被大火殃及的房屋。
她迅速爬到屋頂,站琉璃瓦上,看著下面,持弓拉箭扣弦。
段翎也曾教過她箭術。
林聽深吸一口氣,很是利落地將鐵箭對準男子,可在要放箭的那一刻,她又猶豫了,怕自己會射偏箭,畢竟男子旁邊就是段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