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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已經從人間世徹底的消失。

許敬宇繼續打遊戲、喝酒,不出意外將在家裡過完這個生日。

好在周澤來了。

周澤是我們的高中同學,兼許敬宇的大學校友。

周澤把許敬宇從出租屋裡拉到了燒烤店,還不怕死地給他準備了生日蛋糕。

晚上八點的燒烤店,正是人多且熱鬧的時候。

喧囂熙攘的食客推杯換盞,左右擼串右手杵著啤酒瓶,空氣里全是孜然味兒。

許敬宇沒敢看擺在桌子上的生日蛋糕,那雙好看、但失去光彩的眸子盯著周澤,很淡地問了聲:「幹嘛?」

周澤從鼻孔里哼了聲:「你瞧你這個鬼樣子,宋言要是還在不得笑話死你?」

許敬宇和周澤關係不錯。

雖然男孩子之間,不像女生有很多私密話翻來覆去的講。

許敬宇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這不是不在麼。」

周澤抬起食指往天上指了指,諱莫如深道:「那她也看著呢。」

許敬宇神色突然嚴肅了下來,認真道:「她沒有。」

燒烤還沒上來,許敬宇先給自己滿上一杯啤酒。

周澤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提起酒杯跟他碰了下。

自我死後,周澤算是為了許敬宇操碎了心。

最開始的許敬宇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死了,每周還一如既往地在我宿舍樓下等我。

我那幾個室友輪番上陣勸說都沒用,最後還是周澤給了許敬宇一拳讓他冷靜一下。

許敬宇是接受了我去世的消息了,卻又開始放縱自己墮落下去。

酒精順著喉嚨下肚,一陣難聞的辛辣。

周澤攔他,沒攔住,便和他一起喝。

酒過三巡,許敬宇照舊是清醒的,只是那雙眼睛是亮亮的,在白熾燈下閃著光:「你說,宋言是不是在怪我?」

周澤抬眼瞧他,頗為不解:「怪你什麼?」

「怪你前一天晚上和她吵架?還是怪你出事兒那天沒有接她?」周澤說,「要我說,是怨你現在把自己過得這麼爛。」

許敬宇沒說話,周澤接著說:「宋言不是三天兩頭就跟你吵架?人家姑娘就是脾氣大。」

「我還記得高三那會兒籃球比賽,你接了趙婷婷遞過來的礦泉水,宋言臉都綠了,」他說,「我記得她轉頭就把水塞我懷裡了,我還懵著呢,就看到你也拿要殺人的眼神看我,我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何止,」談起高中,許敬宇難得地笑了聲,酒精令他的面孔染上一層平和和柔軟,「接下來兩個星期都不理我,我下課去打球,班裡髮捲子她都不幫我整理了,我問她一共發了幾張卷子她就把頭別過去。」

「言言她就一狗脾氣,還不講理,」許敬宇灌了口啤酒,任由酒精在嗓子裡炸開四散,小聲說,「明明是上一場比賽她去看三年五班那個籃球體育生,我才故意接了趙婷婷的水。」

「才不是呢!」我無聲咆哮,「我那場是走錯了,人多了根本擠不出來。」

可惜我死了,現在的場面是死無對證,只能任由許敬宇編排了。

周澤又說:「但她不也原諒你了。」

「不過雖然言言脾氣大,但從來不會翻舊帳。」許敬宇說。

可算是聽到一句像樣的話了,我驕傲地「哼」了聲。

「所以,」周澤敲了敲桌子,語氣肯定道,「她愛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

這下輪到許敬宇沉默。

那雙好看的手一直攥著酒杯,骨節因用力隱隱泛出白色,眼眶卻漸漸泛紅。

好久,他才反問:「如果不怪我,為什麼她從不來我夢裡見我?」

玻璃杯在燈光下色澤輝煌,啤酒和他的淚花一起閃爍。

我閃回墓地的人間鬼辦事處諮詢進入活人夢境的辦法。

值班的工作鬼員翹著二郎腿喝茶水,撩起眼皮白我一眼:「第一天當鬼?」

我:「?」

工作鬼員:「都說了人間的人和事我們鬼都不能干預,不能干預你懂麼?活人夢到你的時候你就能在夢裡見到了。」

問題不是許敬宇做夢夢不到我麼。

「就沒有辦法了嗎?」我扒著服務台不死心地繼續說,「我很需要入夢,我已經死了,但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我怕我不不進去,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好了。」

「我們當鬼的,不能給活人添麻煩。」

似乎被我話里的某些東西打動,工作鬼員鬆了口:「理論上來講,鬼不能干預人間事,但如果強行干預,就要付出代價。」

我連忙說:「我願意,付出什麼都可以!」

雖然我不知道鬼還有什麼可以付出的。

但,能見到許敬宇,了卻他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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