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台手上輕輕用力握拳, 眼睫眨動,眼瞳空洞, 「月輕盈……真的死了嗎?」
「咳咳……」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他看著在陽光下綻放出光芒的心頭血, 覺得臉頰划過一抹涼意。
用指腹擦拭,竟是有一滴淚水,沈硯台看著心頭血,眼淚, 突然起身拔步就要離開。
房間內突然傳出嬰兒的啼哭聲,接著是道道賀喜聲。
「尊后生了!」
「尊后為魔尊誕下了小魔尊!」
沈硯台滿眼混亂,看著上前祝賀的人,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心口。
他是蛟龍。
若是有了子嗣,子嗣會分去他的命數,子嗣降生時,更有一種被剝奪了生命力的沉重感。
可是……這個孩子的出生,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沈硯台看著眼前禁閉的門扉,本該走進去看望宋先靈,可是他的心卻偏引著他去絕仙台。
月輕盈已經死了,魂飛魄散,他就是去又能做什麼?
將心頭血含入口中,沈硯台看了眼絕仙台的方向,轉頭邁步走進房子。
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宋先靈,便用冷漠的眼神看著降生的小孩。
小孩小小一團,睜著眼睛,張著嘴乾嚎,眼神靈動,肉乎乎的小手茫然的伸展想要抓住什麼。
沈硯台被眼前一幕一刺,莫名想到了總被月輕盈雙手抱著的肚子。
倘若月輕盈還活著,孩子出生,也該跟這個孩子一樣。
胸腔一涌,沈硯台抿緊唇瓣,吞下了唇邊的血,不讓宋先靈瞧見。
「你剛生產完注意修養,這段時間我會讓人照顧好你,聽說剛生完孩子的人不能受涼,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不等宋先靈回答,沈硯台大步離去。
枕著枕頭的宋先靈,沒有回應,只默默落淚,好半晌,才開口讓婢女去尋花來。
好多好多顏色不一的花,被擠在房間裡,剛降生的孩子也僅僅是占了一點地方。
真要說起來,卻是連那些花都比不上。
宋先靈看著花,伸手緊緊將它擁入懷,眼前一直浮現那人死的畫面。
「沈硯台你不告訴我他是誰,我便讓你一直失去,讓你也嘗嘗我的苦。」
沈硯台悶頭走遠,茫然抬頭,卻是不知道自己走到了絕仙台。
大戰剛結束。
魔人都在忙著打掃戰場,血腥味刺鼻,噴灑的血液和人死前的嗚咽還歷歷在目。
沈硯台看著成堆的屍體,一眼捕捉到了江源,小狐狸。
他分別走到兩人身邊,看著兩人僵直的屍體,想到這兩人為了自己的目的救下月輕盈,讓他有些恍惚。
月輕盈……好大的本事。
幾次三番死不了,最後死在他的手下。
他垂下視線看向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是在發抖。
他將手握緊背在身後,遮掩滿眼慌亂,他不該為月輕盈的死感到害怕。
一個甩袖,他離開了絕仙台,轉眼來到了別雲間。
月輕盈初次帶他來這裡的時候,他便感覺到了無比熟悉和安心。
就在他怔愣的時候,一窩雪月兔闖入了他的眼帘。
雪月兔像是認出了他,蹦跳著來到他的腳邊蹭蹭,它回頭,其他兩隻雪月兔也過來蹭他。
沈硯台驀然後退了一步,眼裡閃過慌亂,他連忙離開,站在雲層間,看著偌大的魔族,竟是吾無他的容身之處。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探手摸到了情丹。
月輕盈曾給他種下了情丹,如今,他已死,這情丹還能察覺到被種情丹者的情意嗎?
沈硯台催發情丹,情丹咔噠一聲響,卻是沒有發動,亦沒有剜心。
他果然不愛月輕盈。
將情丹砸下丟棄,沈硯台忽覺到累,閉上眼睛,便躺在雲層間睡著了。
他不知道的是,一個呼吸之間,他的滿頭黑髮竟在瞬間變成了白色。
「盈盈,我喚你盈盈可好?」
「你可得喊我夫君……」
夢境雜亂,可是每個夢裡面怎麼都有你的臉?
沈硯台被驚醒,幾個喘息後,餘光瞥見到自己變白的頭髮,抿緊了唇瓣。
從雲層間落下,見到他滿頭白髮的魔人們,皆都一愣。
沈硯台罔顧,徑直朝著絕仙台走。
在眾人茫然的眼神中,他縱身一跳。
絕仙台崖底,深淵處竟是有萬丈,掉下來的時候月輕盈想了什麼。
有沒有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