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細遠流長、都快要被他遺忘的三年裡,爻善只教給過他一樣東西,那不知道是哪個地區的語言,念出來艱難晦澀,即使他拼了命地去學去記,也只能在一大段時間裡吸收一小部分的內容。
那門語言…………怎麼說來著?
青涿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本應該牢牢紮根於腦子裡的知識點就像一團迷霧,怎麼抓也只會從指縫之間淌過,愣是一個詞都記不起來了。
他只好有些挫敗地、仿佛一個真正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站在原地,小聲說道:「我不記得了……」
他的手相握在身前,左手緊緊抓著右手,修剪齊整的指甲在皮膚上掐出一道道印子。
然而爻善卻並沒有生氣,而是低笑一聲,笑聲中飽含寬容與偏愛:「沒關係,你過來,我重新教你。」
…………
「不了。」青涿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吐出這二字。
稚嫩得有些脆弱的童音飄散在空氣中,他額間貼著一張黃符,眼上還蒙著織布,沒人能看得清他臉上的神色。
這不是爻善。
在相處的三年期間,他從來沒看見過爻善露出笑容,包括愁、怒、哀這些正常人會有的情緒,統統都在他臉上看不見。
他仿佛一名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眉目深邃的臉上總是面無表情,連那雙浩瀚有如星空的雙眸也難以流露出一絲情緒。
所以這名「爻善」在低笑的那一刻就露出了馬腳,更遑論青涿腦中還清晰地記得剛剛鬼物冒充小光的經歷。
這只是一場並不高明的模仿。
但……以爻善的聲線,笑起來確實好聽得讓他流連。
青涿如此想到,這場鏡花水月一樣的久別重逢將他那段時間的長久思念都勾了出來,他張了張嘴:「你這些年去了哪裡?」
「呼——」回應他的是甬道之間流動的微風。
驀地,一個東西拍了拍他的肩頭。
【等你感覺到有東西拍你的肩膀,你再繼續向前走。】
爻善消失了。
青涿有些怔忪,他曾在年少時想過,如果找到了爻善,他一定會把那株兩人一起栽種的綠蘿搬出來給他看,看它如今長得有多麼茁壯,然後再好好盤問對方,這些年究竟去了哪兒……
他腳步抬起,一步步朝前走去。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屬於小光的獨特聲線在耳邊乍起。
剛剛那一段路中,青涿身旁的小鬼童像是被什麼東西屏蔽了一樣,既看不到也聽不著。現在從那裡走出來後,這段屏蔽就失效了。
只是當事人小光似乎從未察覺。
「沒什麼,是不是快到了?」他並不打算詳說剛剛發生的事情,只是搖搖頭道。
小光嘴裡叼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來的細葉,看了看不遠處甬道盡頭透來的微光,答道:「是啊,這個闖關很簡單嘛……呃,就算簡單,之前說好的烤紅薯也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