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蒼老的聲線突然在屋中響起,帶著寧相宜的心跳「咚」一聲響。
俯身在木箱中整理的王嬤直起身,溝壑縱橫的臉上點了大大小小的老人斑,她將手伸到身後,握拳錘了錘直不起來的腰背,感嘆道:
「我老了,不中用了……能否留下兩個小友,幫幫我老婆子收拾收拾呢?」
留……下?
青涿和扶著朱勉勵的秘書小姐交流了個眼神。
「也不用收拾什麼別的,」她輕輕擺了擺頭,面色溫和道,「把這兩具屍體搬出去就行。」
皮肉起褶的手指遙遙一點始終僵立的兩道身影。
一個曹藝,一個魏葉曉。
!!
手臂上登時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青涿立馬將警惕的目光緊鎖於那張褐跡斑斑的老人面上。
在暖黃的燭燈映照中,王嬤的神情依舊溫柔和煦,不再理會幾道情緒各異的視線,俯下身又在鋪了一層層布料的木箱中拾掇起來。
「造孽啊。」滄桑年老的聲音如此嘆道。
望著這道燈火下的佝僂背影,青涿沖寧相宜和徐珍息使了個眼色。
走。
他快步走到死去的魏葉曉身後,雙臂卡住高中生的兩邊腋下,拖著他一步步往門口退去。
餘溫散盡的屍體在力道施加下很快失去平衡,上半身向後仰,腦袋直接砸在了青涿腹部的衣衫上。
那顆醬紫色的臉憋脹得像水腫一般,整個五官都被擠壓得面目全非,幾乎看不出那個戴著眼鏡的清秀高中生模樣了。
就這樣,青涿和寧相宜各自拖著魏葉曉與曹藝的屍體,徐珍息則扶著神志不清的朱勉勵,步伐緩緩地走出了這間用於收納袁育姿舊物的屋子,同樣,也是承載著那段刻骨銘心情誼的屋子。
身處於懼本當中,無時不刻都面臨著危險,人即使是逝去,也難以體面入土亦或是燒作塵埃。
二人將兩具屍體放在走廊邊上,令其背靠在長廊兩側的木欄之上,就算是最後給微末的同懼本之誼畫上句號。
事畢之後,幾人走在木廊上,青涿將藏於袖口的那枚折了幾折的紙片拿出,將它緩緩打開。
「這是瑞秋寫的,她要我幫忙送到袁育姿手上。」
在泥濘而漫長的牢獄之災中,這張紙片能明顯看出有被人妥善地保藏好。只是那裡陰暗破亂,就連人的臉上都逃不過落上一層厚污,白紙上也還是存在一些黃褐的斑痕。
「袁育姿的舊友?」徐珍息停下了腳步,帶著嘴裡念念有詞的朱勉勵湊過來。
白紙上的內容分為兩段,字數不多。雖然沒有明顯的分界線,卻能通過筆跡看出上下兩段是在截然不同的環境下寫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