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的性格如何,他一手將其養大,再清楚不過。
徒弟的心中有浩然之氣。
他曾因此感到萬分欣慰。
也因此,不能將事關整個修行界的計劃透露給他。
胸有浩然之氣的弟子,是不會贊同他們的計劃的。
他默默轉身,離開了此間。
一直以來如修竹般挺拔的背脊,竟不易察覺地,微微佝僂了下去。
龍華沒想,只是與落明河見了一面,此人在自己心中便大為改觀。
不愧是飛仙宗的道子,清風朗月,氣度非凡,令人見之心折。
之後再見雲不知,一定要靜下心來,與之一起捋一捋「叛宗」當日的前塵後果。
若真能洗清落明河的嫌疑,雲不知也會感到欣慰的吧?畢竟,最為信任的弟子,從未背叛過他。
再者,確定落明河是己方的人後,他們便能與落明河裡應外合,徹查飛仙宗當日之事了。
他有了主意,心中稍定,這才有閒心繼續四處晃蕩,心思再次沉浸入方才的劇情當中。
在腦海中從頭到尾回顧了一遍,他才驀地發現,他看得太入迷,甚至都未能辨認長暮是否出場。
嗯?
長暮?
龍華猛地定住腳步,他似乎疏忽了什麼?
略一沉吟——
雲大哥說他隱姓埋名加入了春花戲班?
可長暮也在春花戲班啊!
雖說他數月來與長暮有來有往,可他始終未忘:長暮極可能是追捕雲大哥的那批人。
這兩人竟然湊一起去了?
龍華心裡一個咯噔,雲大哥可千萬要隱瞞好身份,別被長暮發現了。
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又給師父傳了一道消息。
「師父,能否幫弟子一個小忙?」
他記得師父與陵嵐班主是相熟的朋友?
於長生回他:「何事?」
龍華閉了閉眼,對著靈訊玉牒,面無表情地道:「能否請陵嵐班主儘量減少長暮與洛雲間的相處?」
說出這句話時,他就已經猜到師父又會如何想他了。
但無法,拼著自己風評被害,也要避免那兩人的衝突。
如他所料,騰雲車上的於長生臉越來越黑。
長暮是誰?洛雲又是誰?戲班的人?居然還是兩個?
徒弟,是我小看你了。
「怎麼了?」陵嵐見他神色不好,主動問。
於長生冷哼一聲:「我家那個三心二意的弟子,請你儘量別把長暮和洛雲安排到一起。」
他才不想知道長暮與洛雲究竟是誰。
陵嵐:「……好吧。」
至此,他完全信了,表面看著落落灑脫的龍華,居然是如此朝三暮四之人。
怪不得長暮會隱瞞身份呢。
心疼長暮美人,對方都這樣了,竟還以小狼崽的姿態與對方不離不棄,莫非仍然心存希冀?
蜃族大妖長嘆一聲,能洞悉人心又如何?洞悉得再多,他也搞不懂人類這些情情愛愛。
龍華看著靈訊玉牒上,師父冷冰冰的一句「下不為例」,鬆口氣的同時,又無奈地搖搖頭,往後還需給師父仔細解釋一番。
「大哥!」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你站這兒做什麼呢?」
「道一?」光聽聲音,龍華就知來人是誰。他轉過身,就看見道一大步朝他跑來,靈世宗的藍白色弟子服穿著少年人身上,襯得對方精神奕奕,像一棵生機勃勃的小樹苗。
「大哥,我遠遠的就看見你了。」道一朝左右望望,「於長老呢?阿咬呢?怎麼就你一個?」
「師父見他朋友去了……」龍華頓了頓,語氣泛苦,「阿咬也是。」
不知不覺,整個白天都已過去,夜幕悄然降臨。
可他還是沒有找到阿咬。
道一全然不見他心中的苦楚,興致勃勃地邀請他:「那正好,大哥你與我們一道吧。靈世宗的據點在那邊,我們一起看戲啊。」
龍華四下望望,只覺暮色四合,人頭攢動,很難找到阿咬了。
「走吧。」他應下道一,正好許久未見,剛好聚一聚。
於長生是獨自帶龍華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