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師父恭敬應下,斷開了禁術聯絡。
隨後打開儲物戒指,將眾多靈石、材料投向各處陣眼。
他們要準備撤離了。
撤離前,還不忘布下陷阱,打算在抹除自身痕跡的同時,一是將囚禁的修士毀屍滅跡,二是將附近破陣的修士一網打盡。
其心可誅。
陰魂暗自想,自己能否在臨走前,悄悄毀去一處陣眼,減輕陣法毀滅時的威力?
今日自己的運氣好似不錯,賭一把罷,應當可行。
正這麼想著,那邊陣法上的十一人終於改好了陣法,留下後手,準備離開。
就在他們走出一步時,雙腿一軟,驀地跪倒在地。
一行行鮮紅的血從眼睛、鼻孔、耳朵、嘴角淌下,像蜿蜒的小河。
他們面露驚恐與愕然之色,一頭栽倒在地上。
突然又突兀。
有種戛然而止的悚然之感。
陰魂下意識往前邁出一步,想細細查看。
可在靠近陣法時,忽然一陣心悸,讓他不得不頓住了腳步。
「徒兒。」他的師父在其中修為最高,此時還斷斷續續能說話,「莫要、莫要進來。快、快快將我、拉出去。」
陰魂頓時明悟:陣法有問題!
最開始的陣法,就暗留了後手!
想必創造這個陣法的人,一開始就打算讓參與陣法的所有人葬身其中。
他沒有前進,反而回退了幾步,藏身到他的師父看不見的角落裡。
甚至所有的護身手段,他都同時用上了。
魔道修士手段詭譎,哪怕死了,都可能捅你致命一刀。
他不得不防。
「救、我。」他的師父奄奄一息,「全都、給你。什麼都、給你。」
「師父,你一出來,死的便是我了。」陰魂低聲回道。
很明顯,噬魂宗宗主要他們死。
師父沒死,往後也只能隱姓埋名,改頭換面。
唯一知道他沒死的自己,於他而言終是隱患。
師父會殺了他。他站在師父的立場上,冷酷地分析出了這一點。
他的師父已經說不出話。
氣息漸漸微弱。
可他還是一動不動,從死角窺視陣法內的情形。
憑他對噬魂宗的粗淺了解,身死絕不會是結束。
噬魂宗宗主更不會如此仁慈。
果然,先是十個輔陣之人,丹田與靈台齊齊炸開,神魂來不及逃脫,尖叫一聲便化為烏有。
而後是他師父,在憤恨又虛弱的咒罵了一句「孽徒」後,他的神魂同樣碎裂,徹底魂飛魄散。
至此,陰魂才再次走上前去,站在陣法外,目光沉沉。
此次行動本不該有他,是他師父天性謹慎,帶上他以防萬一——比如遇上龍華在陣法中亂扔符籙的情況,便由他暗中出手。
這是他師父臨時起意,想著帶一弟子不影響什麼,區區小事,也未向噬魂宗宗主稟明。
他沒有在噬魂宗宗主的死亡名單里。
雖不知宗主為何要抹殺這十一人,陰魂想,他往後,絕不能透露他曾身處此地。否則,恐怕仍會性命不保。
他開始仔細觀察起陣法。
想要找到毀去陣法的關鍵之處。
否則任由陣法運轉下去,剛才師父他們布置下的後手,恐怕會將此地夷為平地,介時陣法中所有人都是同樣身死魂消的下場。
……
陣法裡,邪靈呼喚的名字,最終沒有給它任何回應。
時至終焉,它愈發瘋狂,怨恨之意猶如沸騰的岩漿,猛烈膨脹。
青山杳與龍華都看出,這是它的臨死反擊。
青山杳神色凝重,蒼白的膚色更加蒼白,像是山巔盡染的雪色,寡白、冰寒、死寂。
鎮壓邪靈,比他口中所言,實則艱難很多。
畢竟站在這裡的他,並不是完整的九寂山。
龍華心疼地從他身後擁住他,以自身力量予以他支撐。
我這麼好聞,就連邪靈都喜歡。
那就讓我的氣味沾染上你的全身,好叫你不至於那麼難受。
邪靈最終的掙扎仍是徒勞無功。
最後的一點墨色融入青山杳的手中,邪靈的嘶吼與狂怒歸於寂靜。
「咦?」龍華從青山杳的肩上探出頭來,盯著他們身前的一大團純白的靈,靈散發著瑩瑩微光,就像在藏靈宗召喚出的那些靈一樣,「這是?」
他納悶地嘀咕:「邪靈剩下的?」
他說話的時候,呼吸就貼在青山杳的耳側。
原本因鎮壓邪靈而面色慘白寡淡的男人,耳邊悠悠地染上了一抹極有生氣的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