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邇僵在原地。
連寂川:「四五個月,發生什麼事都不意外吧?」
邊邇呼吸徹底停止了幾秒鐘,連心跳的聲音也都聽不到了,他整個人像是一塊石頭做的雕塑一樣,徹徹底底的僵住了。
四五個月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如果連寂川喜歡上了其他人怎麼辦?應該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吧?他們從知道對方的名字到談戀愛不就是三四個月的事嗎?
而且喜歡連寂川的人又那麼多。
「邊邇,回答我,那又怎麼辦?」連寂川沒有抬高音量,但是眼神一直落在邊邇的身上,不是很壓迫的眼神。
邊邇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顫抖,音帶瞬間像是裹了一層鐵鏽一樣,嘴唇張合半晌,才吐出幾個困澀的字,「他會更好吧。」
大腦像是被一記鐵拳砸了過來,連寂川感覺眼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轉,更是有一股強烈的情緒充斥在自己的胸膛,不是憤怒或者難以宣洩的煩躁,而是比這些情緒更尖銳痛苦,更難以描述的情緒,直直地戳進了他心臟的最深處。
「邊邇,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連寂川手臂青筋暴凸,口腔里有猩甜的血腥味蔓延,語氣和眼神卻還算平靜地問。
邊邇嘴唇張了好幾下,一直沒能發出聲音來,良久良久之後,他才微不可聞地對連寂川說道,「第一次談戀愛,也不是一定會有好結果的吧。」
話一說完,邊邇的鼻尖泛酸,他強行把眼淚壓了回去,但心臟的位置像是忽然生出了一根長滿了倒刺的手,狠狠攥緊了他的心臟,在扭轉收緊,疼的他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對於母親的批評邊邇並不生氣,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上一次很傷心還是在聽到陳向煜對他的評價時,可是現在他和連寂川並沒有分手,只是在討論一種可能性,或許這種可能不會發生,但是一想到這種可能會出現,像是有一塊名叫痛苦的籠子,徹底的囚禁了他,他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像是裹了淋漓的鮮血一樣。
連寂川聽到邊邇的那句話,額上的青筋猛烈的跳動了起來,牙關緊咬,他愕然地盯著邊邇,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過了片刻,他忽然站了起來,從邊邇面前離開了。
等連寂川徹底消失在邊邇的視線里後,邊邇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他慌張地抬起頭,眼神在咖啡廳轉了一圈,在看到連寂川的背影是在往衛生間裡走去的時候,邊邇鬆了一口氣,頹然坐在椅子上。
他看著連寂川的背景消失在洗手間的門口,邊邇無力地垂下頭,面前咖啡逐漸冷卻,胳膊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抬起咖啡這個動作都很難做到。
過了大概七八分鐘,或許是更長的一點時間,連寂川回到邊邇的對面坐下,他的右手垂放在椅子上,看著邊邇好一會兒,語速很慢的說道,「邊邇,我有些傷心。」
他的語氣很平緩,眼睛裡卻一片灰沉沉,像是遭受了一場強烈的沙塵暴的天氣,空氣里漂浮的顆粒物全都是灰濛濛的,情緒壓抑、灰暗、沉重,完全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很緩慢的說,「如果很喜歡的話,應該沒那麼容易放手吧。」
「是只比曾經對江遠多一點點的喜歡嗎?」
邊邇整個人徹底僵在了原地,自從連寂川說出了那句他有些傷心後,邊邇就不太能聽到叫連寂川後面的話了,耳膜里全是冰冷呼嘯的風聲,刮進了他的心裡。
他說他有些傷心,沒有過多的表情,但邊邇從他那雙漆黑眸子裡感覺出來了他的傷心,一股濃郁的後悔感拉扯著邊邇,所以他一開始就不應該裝女孩子追求江遠嗎?做了不正確的事一定會遭受報應嗎?他從來沒想傷害過連寂川的,但是當初他發現他不是江遠,拉黑刪除他,已經殘忍的傷害過他一次了。
現在他又讓他傷心了,邊邇嘴唇張合了好幾下,他想說些什麼,但是鈍口拙腮,腦子像是被無數根細密尖銳的利線撕扯拉拽,大腦除了頭疼欲裂,根本沒辦法正常思考,更不知道他應該說什麼。
等他好不容易理出一點頭緒的,最起碼要告訴他對連寂川的喜歡是和別人的不同的,可等他剛整理好了一點斑雜凌亂的情緒,像是揣了鋒利刀片的嗓子可以張開的時候,連寂川從他身前站了起來,「抱歉,現在不太能控制情緒,邇邇,我們過兩天再聊吧。」
連寂川說完,轉身大步離開了。
邊邇嘴唇翕動了好幾次,最後還是一個字沒能說出來,他看著連寂川的背影在自己的世界裡消失,這一瞬間,他的世界仿佛也暗淡了下來。
良久良久,直到咖啡廳里的客人換了一波又一波,邊邇身體僵硬地從椅子上起身。
七號桌的兩位客人都離開後,咖啡廳里的店員去收拾吧桌,收一側的咖啡杯時,視線落在淺米色的皮革坐椅上,發現上面有兩滴早已經乾涸的暗紅色血漬,疑惑的抬了下眉。
邊邇魂不守舍的回到麗景雅苑,不知道在房間裡坐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