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薛慎,那薛慎……他還活著嗎?
俞知光試著想了一下,發現她想不出來,她好像無法想像,再也見不到薛慎的日子。
等過了似乎天荒地老那般漫長的時間,又或許只是一盞茶不到的功夫, 外頭依舊沒有任何聲息。
她挪動發麻的腿腳,順著薛慎留給她的那道窄窄的縫隙, 鑽出了佛像,借著佛簾遮擋,探頭往外看。
地磚上映著窗邊漏出的月光,呈現霜白色,上頭一大灘因幽暗而變得深黑的痕跡,濃重血腥味順著風飄來。男人靠在紅漆木柱前,一條腿曲起來,手上還握著要包紮傷口的撕得布條,頭偏過去,雙目閉起。
「薛慎!」
俞知光跌跌撞撞跑下神台,在他身上摸了一手濕漉漉的血,「你哪裡受傷了?」她順著他肩膀摸下去,發現是胸口的位置,再偏一寸,就到心頭了。
溫熱的血不斷湧出來,她接過薛慎手里的布條,手抖得怎麼也拉不開他的衣領,她五指握拳,往薛慎身後的木柱砸了一下,砸得指骨發痛,手背皮膚被木刺摩擦出細小的傷口,手指張開又合攏,背後冒出熱汗。人冷靜下來了,立刻去解開他腰封和衣領。
出城時,他們就沒預計會那麼順當,因此各自隨身都帶了傷藥。俞知光快將一整瓶止血粉灑在了薛慎胸口,紮緊了包紮的布條,又從自己裙裳上撕下長條狀的布料,給他一層層裹好。
傷口包紮完了,出血的速度慢下來。
薛慎依舊閉著眼,唇在月色里似乎淺白了幾分。
俞知光摸了摸他的臉,又按按他腿腳手臂,再去確認後背,沒有別的致命傷,大大小小傷口都不少。
「薛慎,你怎麼還不醒?」
「薛慎……」
她手指放到他鼻子底下去探,又側臉伏在他胸口,去聽他的心跳聲。
薛慎手指終於動了動,摸上她耳垂,低聲道:「當不了寡婦,別怕。」
俞知光對上他低垂的眼,淚一顆顆掉出來。薛慎低頭看她亂七八糟的裙裾,「回去帶你買新裙子。」
她不說話,抱住他又不敢壓到他傷口。
等薛慎恢復了些力氣,架著他往寺廟外走時,才看見滿地七倒八歪的黑衣人屍體,都被攔住了門檻處。濃雲遮住了半邊月亮,她只隱約看到輪廓,但能從久久不散的血腥味,零散在地的沾血白刃上,看到這裡發生了怎麼樣的一番生死拼搏。
薛慎半身重量靠著她,眼皮勉強支撐起來,同俞知光找到了之前留下的踏雪和追電。追電側身倒在地上,望見薛慎,嘶鳴了一聲,又踉蹌著站起來。